“‘霸业后仁先以诈’,娘是不会看错的。打你们两个一落地,娘便看得清清楚楚。你从小不贪不争,虽是皇家根,却不是帝王胚。”
“我从没想过当皇帝。”
“那你就是还在为当年的事,记恨娘、记恨你哥哥?”
“……不。这不是记不记恨。”
他这样说,可胸口的旧伤一剜。
“娘是没有办法。当年,不那么做,两个都保不住,忍痛一搏,竟侥幸保住了两个。如果有的选,娘宁可自己挫骨扬灰也不愿让你们任何一个受一点伤。这么多年,娘任你一人孤零零在深山学艺,却留你哥哥在身边,不是偏心。是你师父说,你哥哥天生骨相富贵,吃不了那种辛苦,练不出什么名堂。”
他淡淡道:“我说了,不是为了记恨。”
“那是为了什么?”
提毓夫人眉头一皱,“看来……果然。是因为越季么?你,对她有意?”
“我惩治他,就只能是为了争位、记恨或是嫉妒?就不能是为了替天行道?他谎话说尽坏事做绝,我甚至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我的为虎作伥。在你们心中,就没有是非曲直?”
“是非曲直?”
提毓夫人笑了,仿佛是十几年前纠正他写错的一个字,“何来墨绳,可定曲直?世上的人,都是‘喜人之同乎己而恶人之异于己’。所以,我不信是非曲直,我只信远近亲疏。”
“听着——”
提毓夫人道,“就算你无争位之心,为娘却有正名之愿。”
他走后,王晨婴才从里间慢慢出来。
“姑母——”
提毓夫人和王弼只是远亲,可王晨婴这一声却唤得无比亲昵:“您怎么不好好告诫他一番呢?是不相信侄女儿的话么?”
提毓夫人摇摇头:“我绝不会让一个女人,坏了我两个儿子的手足情义。只要他心中还有一点孝道,以我为念,这条路,就得走下去,跟越家那个女子,就永远是背道而驰。”
整个宣府镇的防卫焕然一新。鞑靼军气势汹汹而来,攻城不下,议和不成,终于在一个夜里,无声无息地撤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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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顶多吐个火吞个剑什么的,您呢?舌灿莲花,有这样独门绝技,就算将来争位失败流落街头,也不至于要饭。”
看着越季带笑的红唇一开一合,祝斗南生不出一丝脾气。
“咦?夸奖您呢,怎么倒不说话了?您最近话少得很,又换了什么新路数?”
“我……”
祝斗南斟酌着该怎么说。越三千血淋淋的手指,越毂苍白干瘪的手指……说什么都是枉然。
“其实不说我也知道,要回京了,你怕我把出门这趟的所经所见都公之于众?其实你怕什么呢,我爷爷已经不在了,我不过是个无祖无父无母无兄的孤女,再逞不了什么威风,也没什么人会听我的话……哦,有一位,太后,是么?你是顾忌太后吧,所以特意来跟我破镜重圆的?”
祝斗南动了动唇,被她打断:“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