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神色,一种可怕的猜测在心间弥漫,祝斗南变了脸色:“你……你不会是……”
吴贵妃的头低得几乎看不见眉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
下一刻,她的脸猛地扬起,下巴被他狠狠捏着:“你说什么?”
方才那样温柔的手,现在却让她疼,吴贵妃有些委屈:“今夜之前,我尚未破身……”
“为什么先前不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凡是女人,谁不想将完璧之身留给心爱之人?斗南,有这一夜,今后即便是枯死在后宫中,我也无憾了……”
“贱人!”
毕竟是在深夜之中,行宫之内,祝斗南的声音不敢扬高,可抽过去的那一耳光,却是又重又狠,怒气十足。
吴贵妃呆坐片刻,伸手慢慢拭去唇角的血,梦,终是要醒的。
祝斗南一骨碌下地,一边快速穿戴,一边烦躁地低道:“怎么可能!三日前皇上明明临幸过你,之前,也是恩宠不断。”
吴贵妃攥紧遮身的锦被:“是啊,自从进宫,皇上常会来翊坤宫,但每次来都是做什么?喝茶、赏花、品诗论画,或是讲先皇后生前的事。他从未……从未……”
“哼!”
祝斗南愤愤一抖大襟儿,合拢来系上。
料得他就要去了,吴贵妃顾不得此时披头散发、赤身精体,死死将他搂住:“别走。斗南,你别怕,他……他定是不行了。我爹甚至用过十二明妃奏极乐之曲来助兴,仍旧是无济于事。他老了,已经不行了。永远也不会发现……”
“不行了?你这里不行,别处未必不行!你可有问过其他嫔妃?”
“这……”
吴贵妃一愣,妃嫔间怎能讨论这种事,倒是真的未曾探听过。
祝斗南一把掰开她的手,厌恶地将整个人一甩,指着她道:“听仔细!今夜的事,不许泄露半点出去!明日,我设法派人送药进来,你给我老老实实服了!”
本想着移花接木,埋下这颗藏精蓄锐之种,来日开花结果,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自己也是永远稳立不败之地了。谁曾想她却还是处子,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必须当机立断一碗堕胎药以绝后患,即便如此,也不安全。承平帝年未五十,未必便当真衰竭到无御女之力,万一哪一天心血来潮真正宠幸了她,却发现她已破身,追查起来,整个宫中只有深得太后宠爱的钟离王曾经留宿过数夜,那便是大祸临头了。
祝斗南心中焦躁,一鞭狠过一鞭,□□坐骑吃痛越奔越快。快,必须要快,尽快离京,尽快握住兵权。
初夏之夜,始有蝉鸣,夜色中剑光流舞,无一丝声息,甚至不会打断寥寥蝉声。未落尽的春海棠,零星从枝头飘下,剑风丝毫不扰,由它悠悠而落。
“‘泛爱万物,天地一体’,殿下年纪轻轻,竟能窥得如此境界,好!”
祝斗南翩然收剑回身,只见笑吟吟款步而来的,是越毂。
竟会在这里碰到认识的人,祝斗南微一踟蹰,朝他走去。
“只是,殿下就要上战场了,两军相对,你死我活,可不是这种打法。”
话音刚落,疾风一扫,却是兵器架上的一柄长斧飞来,祝斗南伸手接住。
越毂喝道:“接招!”
一柄长钺迎头劈下,祝斗南举斧相迎。
祝斗南自幼习武,自然是十八般兵器皆通,最擅长的,是剑,于斧法,尤其是长斧,并未曾浸淫过。可到了他这般修为,闻一知十,触类旁通,即便是习武之人视为入门、最寻常不过的少林宣花斧,由他使来,也是变化莫测,威力无穷。
让他颇感意外的是,越毂虽然年近八十,身形庞然,却是这样的灵活矫健,每到发力处,又是气势万钧。当真是宝刀未老。
越毂忽高声道:“左路,不必留手,你攻我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