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上的男子闻言一震,似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前方那个纤细的身影,脱口唤道:“小亭?!”
长亭大喜道:“是我,师兄!”
这道旁阻人的自然是长亭,她那日将令信还给焦衡后,听得焦衡那番言语,心中很不是滋味,既是挂心赵权的伤势,又为自己乱糟糟的心事心烦,却劝自己,既逃了出来,便不要再去想与赵权间的种种。
他性子专横,又极爱掌控一切,绝非易于之辈,他心有大志,自是要朝那个至高的位子筹谋,又那般霸道强势,若是再不与他断得干净,真惹恼了他,恐怕她以后将再无宁日,更有甚者,若是连累师门,她的罪过就大了,索性离得远远的,世间有意思的东西如此之多,自己那点子心事很快就过了,何必想太多,自寻烦恼。
长亭性子随他师父,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就换一条道,总有办法解决,何必杞人忧天徒增烦恼,有那功夫,不如找些乐子。她想罢,虽有些莫名的心虚,好歹也撂下了,一心一意寻起她师兄来。
她在燕国与周国边境处盘桓了几日,打听了些燕子岭一役的消息,总归是语焉不详,她便起身前往燕子岭,多方打听之下,对当日的情形也有了些了解,却仍没有聂云程的消息,她无意中发现附近有燕军出没,便想缀上一支,混进去打听些消息,谁曾想,细看领队之人,竟然就是她心心念念要寻的师兄,怎不叫她意外惊喜!
聂云程脚下一蹬,便飞身落在长亭面前,面上本是极淡漠的神色也有了喜意,“小亭,真的是你?”
长亭“嘿嘿”
一笑,亦是欢喜道:“师兄,我终于找到你啦!”
聂云程上上下下看了看她,只见她面上虽是喜气,却也掩不住风尘疲惫之色,身形也单薄了些,想来为寻他奔波无数,只是一双眸子却是极欢喜的,就如从前在山上,她也总是这般欢欢喜喜地望着他。
聂云程心中虽然搁着些事,可总归长亭此刻已在他面前,心中也难抑欢喜之情,柔声道:“你怎的寻到这里来了?”
长亭得意一笑,却似是微微抱怨道:“我已在周围盘桓近十日了,还去了燕子岭,却哪里还有你的踪迹,四处打听,却也没个准信。我本打算想办法混进燕军中,结果半道上竟叫我碰到你了,真是天可怜见!”
聂云程见她面色磊落大方,与他说话也如从前一般,并无半点隔阂,却有些疑心前几日消息的真假,又想到上元夜所见,虽是有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看着长亭细细绒绒的额发,心中却是极温柔。
低声笑道:“累坏了罢?”
长亭挑了挑眉,轻松道:“还好,总算让我寻到你了,也不算白费功夫。”
聂云程正待说话,身旁却有一骑走来,只听一女子和声唤道:“云程。”
长亭闻声抬眸,只见一戎装女子坐于马背上,借着昏黄闪烁的光,打眼看去只觉那女子双眸莹然有光,却是极美的一双眼睛,若细看去,又觉面容英气逼人,灿若玫瑰。
聂云程亦抬头看去,却笑着对长亭道:“此乃云徽郡主!”
长亭面带笑意,抱拳朝那云徽郡主道:“江长亭见过郡主!”
那云徽郡主亦是面带笑意,和声道:“你是云程的师妹,长亭姑娘?”
长亭自如地看了看聂云程,眼带笑意道:“正是。”
云徽不着意地看了看云程,见他平日里常常淡漠而高傲的面容此刻虽是微带笑意,却将他身上冷漠沉郁的气质冲淡了许多,他高傲冷淡的眸子,一旦笑起来,却又那么真诚温柔,云徽垂眸一笑,不动声色道:“云程,时辰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去营地,还是快些出发罢!”
聂云程点头,云徽便叫人牵来一匹马与长亭,长亭看了看聂云程身后的燕军,却也不好多问,翻身上马,随他们去了。
他们不过又行了个把时辰,便到了云徽所说的营地,众将士人困马乏,领了军令便将马鞍等物拆了下来,让马抓紧时间休息,又烧了篝火,就着热水吃了些自带的干粮,除了守夜的,其余都找地方睡去了。
一时鼾声四起,长亭被云徽安排在一个小营帐里,她本也是乏了,却仍记挂师兄,趁众人睡去之时,便悄悄起身出了营帐。
此时正值夏日,营帐外只微微发凉,却沁得人精神舒爽,长亭举步往篝火一旁走去,聂云程并未睡去,正在那处拭剑,他沉眉敛目,周身却似笼着股寒气,叫人不敢接近一步。
长亭轻声走上前,低声唤道:“师兄,怎么也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