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这些,突然听到背后的马蹄声急促起来,他回头一看,现那两个黑衣人不知何时驱动起马蹄,直奔自己所在的车驾而来。
他急忙喊道“车夫!快点,再快点!”
“大人我不是说了么,咱这是山路,还下雨,咋快啊?快了还要命。。。”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打穿了车厢的一角,车夫一愣,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毕竟也是在京师给老爷们驾车的人。但是他不确定,那就是火铳的声音。而很快,下一声响起,让他整个人浑身一个激灵,紧握缰绳,高喊出声“驾!”
拉着车的两匹马听到主人这声呼喝,也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拉动车厢,扬起蹄子顺着山路朝前跑去。而身后的那本就急促的马蹄声变得更加急促起来,没过片刻,后面的两人又射出两子弹。
“大人,他们手里的是红毛人的军械!”
“红毛人?红毛人来劫我们干嘛?”
车中的那人吼道,此时此刻,马车已经颠簸得不成样子,他不顾仪态,死死抱住窗框,尝试着不被甩下去,而到了某一个角度略微险峻的转弯处,那名小吏,却因为没有可以抓扶的地方,被直接甩下了车,跌下万丈深渊。
但是无论如何,马车还是要尽可能朝山下开的,这辆马车在山道上疾驰,跑过这条道几次的车夫清楚,只要再过两个弯,就是笔直的一条下坡,冲下那个下坡就是官道,上了官道不用跑多远就有驿站,驿站中驻扎的官军足够这两个山贼匪寇喝上一壶。
但是问题是,他们能不能真的上官道?
后面的两匹马已经追上了马车,一枪又一枪,子弹几乎是贴着车中那人的身体飞过,而到了这个极近的距离,他们似乎也知道,不必再使用火枪了。便收起枪,拔出了长刀,只一刀,就削去了马车的四分之一个车顶。
车中那人此时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他像是个受了惊的兔子,抱着马车的窗框,仿佛除了砍掉他的胳膊以外,再没有什么让他松开手的方法。
不过那两个黑衣人显然不这么想。
其中一个黑衣人从右侧挤到马车和山体中间的空隙中,将长刀插到车轮的轮辐之间,右轮失去控制的马车,重重地撞向山壁,随后被山壁一弹,跌落悬崖。
两匹马一辆车顺着山崖一路向下,砸断无数枝条,终于在某一个时间点,落到了地上,两匹马和车夫登时毙命,而马车也摔了个粉碎。
他倒在马车之中,那个木筒已经插到了他的小腹里,血肉模糊,剧痛缠绕着他的心神,他感觉自己恐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艰难地爬出马车,他驱动着自己已然失去力气的脖子,四处望了望,现周围愣是没有半点活物的迹象,想必也是要殒命于此了,而这木筒,恐怕也不可能送到京师。
就在此时,旁边的树丛窸窸窣窣地动了几下,他心想着估计是哪里的野狼嗅到了血食的味道,想要生啖人肉马肉,便驱动着自己愈不听使唤的身体,尝试着往马车里缩一缩。
他不想死于野狼之口。
但万幸的是,那不是野狼。
一个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小孩拎着弹弓,看衣着应该是附近猎户或者农家的孩子,他先跑到马车前,在马夫身上翻找了一下,把摸到的钱揣进怀里,然后又找到车厢这边,看到了他。
青色的官服此时已经满是血迹,他艰难地将肚子中的木筒拔了出来,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了些碎银,单手递给孩子“小孩儿。。。帮我。。。送到。。。京师。。。钦天监!”
那小孩似乎也没少见到过这样的场面,接过木筒和银子,朝他一鞠躬,便迈着小步跑了。
“老官正,”
他口中念叨着,倒在地上“浮云,蔽日。。。凶。”
很快,便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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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皇城西南角,钦天监。
老人一身黑袍,背着双手看着面前光秃秃的树枝。
他的黑色官袍上系着一根红底白玉带,头上简单地用一根翠玉簪子固定着一头白。那簪子看起来很简陋,似乎是街头二三十个铜板就能买到的东西。他叹了口气,低声问道“英德还没回来么?”
“禀老官正,还没回来。”
空气中响起一个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阴仄声音,老人听到这声音,亮出左手,大拇指在指节和指肚上来来回回点了几下,闭上眼思索了片刻,仿佛一块石雕的老人像一般,然后突然睁开眼,眼中数十种情绪交揉在一起浑浊不堪,而其中几乎占了主导的情绪,就是恐惧“骆英德死了。”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