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注视着她,她展唇笑道:“就剩两页了。”
“姐姐很厉害。”
他说。
“哪里哪里。”
就是混这口饭吃的,合同也不难,工作还是很简单的。
“很多村民都进厂工作了吗?好多人。”
外面的人川流不息,姚青青没想到车间容纳不少人。
“村里每户都有人在厂里。”
江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外边,有人朝他挥手打招呼,他回应。
“姚翻译去我家吃饭还是我端饭过来?”
何平绕过人群进房间,他的脸脏兮兮的。
“谢谢,下午我回去吃,就快翻完了。”
姚青青又坐回桌前,她正翻译到劳工待遇部分。
“这么快——”
何平似乎不敢相信,低矮的身子宽大的脚,他大步走到桌边,拾起已完成的稿件。
很快他眉头皱起,放下纸张。
他的手将纸弄脏了,虽然只是边缘部分。
“我去洗手,姚翻译不着急,不吃饭我给你拿果子、饼吃?”
摆明是不要姚青青饿着了。
“太客气了,要不我吃点水果?”
她渴了。
“我回去拿。”
江子自告奋勇。
“去我家拿,顺便把我饭端过来。”
不这么说江子就拿他家水果了。
“好。”
江子应下。
何平洗了手擦净,而后捧起姚青青翻译的稿件看,他看得很快,显然对内容已经熟识了。翻到最后,才是重点部分。
他的脸色不太好,姚青青翻译的版本和原先翻译翻的没太大区别,无非措辞不同,内容不变。
心里已知造成的损失无法挽回了,将错误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希望破灭,他没有叫停姚青青工作,满脑子想的是以后怎么办。
姚青青翻译的合同存在纰漏,而且是严重纰漏,它没有涉及到工伤赔款。
江子的右臂是工作时被切掉的,当时紧急送往医院治疗,大伙掏的钱。
而工厂开厂一年下来,厂里人的耳朵和皮肤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这一切都是最开始签合同时没有预料到的,而香江人不管的。
他只说一切照合同来。
照合同来,用健康挣钱,再用钱买健康,兜兜转转下来一无所有。
更重要的是江子的断臂至今无人承担责任。
他上有老母和爷奶,下有三个弟弟妹妹,进工厂做工是为了给家里挣出一份存款,日后他考大学,老小在家有钱温饱。
谁能想读书写字的手坏了,以后干活也失去半边臂膀。
是他毁了他。
何平痛苦地想。
最开始是他鼓动村里人引资办厂的,也是他带着大伙选定敲定合同的,但是他太自信、太自负了,仅凭微薄小商小贩经验就签订了大合同,如今出了问题,他却不能解决。
他联系香江人,表明工人情况,希望获取补助并重新拟定合同,对方却说合同大部分条款是米国本国人使用的,不存在需要修改的地方。
“可是连基本的保障都没有,我想我们得重新商定。”
何平说。
“怎么没有保障,你们仔细阅读合同了吗?”
香江人将问题推回去。
“那我们工人断臂的事,怎么处理呢?”
“你看好合同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