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旌辰注视她沉默片刻,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李夫人至忠至义,实乃妇人之楷模,本王甚是欢喜,这赏本王求定了!”
她这话语一出,真真为他解了众多麻烦。即便有大功在身,她终究只是一名妇道人家,如何赏赐都将引来许多后患,可惟有这一赏,不仅毫无后顾之忧,节妇烈女反可引天下女子以习,何乐而不为?
沈宁道:“民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妇人,万不敢当楷模二字,民妇厚颜求赏,倘若天下人皆知,民妇可真臊得很了,望王爷与陛下晋言,民妇求事不出云州,还望陛下成全!”
她可不想因一己之私祸害了众多女子。
东旌辰轻笑,不置可否,“本王向陛下禀明就是了。”
待沈宁离去,东旌辰站起来,眼中还带着笑意,“此女甚得吾心。”
如若是个男子,当个近臣也未尝不可。
黄陵一笑,主子身份矜贵,自是身边无人像李夫人般放肆,应是觉着新鲜罢了。“主子,属下已收到密信,密什城乱了。”
东旌辰自负地放声大笑。密什城乃克蒙都城,克蒙大汗年事已高,此次出征指派了努儿瓴为统帅,三王子羽多为副帅,大子达瓦留守都城,以恐不测。当知晓进云州的是努儿瓴时,他便知晓千载难逢的时机到了。努儿瓴虽为排位第二的庶子,却是战功卓越的实权派。这几年因他的铁血手段,朝中已有许多大臣无可奈何地服从于他,这令野心勃勃的达瓦与现今大妃之子羽多倍受威胁,无奈他羽翼已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次战事一了,他便坐稳了大汗实权。他是算准了克蒙大汗定派二子三子互相牵制,才下令云州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拖住努儿瓴,即使牺牲一城,他也要抓住令克蒙快速内部瓦解的时机,虽知此事成功的可能极小,然而不赌却定然失败!老天佑他大景,果然羽多见战事失控,便故意拖延援军不发,想借刀杀人除掉努儿瓴。而后一接到努儿瓴被杀的消息,也不管真假,立马率军掉头,拿着军符直奔都城。这厢密什城达瓦接到飞鸽传书,转身进了皇宫逼迫大汗退位,一夜杀光留在密什的五名幼弟,关了城门坐等羽多一战,以剿灭“叛逆”
直登大汗之位。
“西迄与吴国如何?”
西迄与吴国都是克蒙与景朝周边小国,但早已不满克蒙专制已久。广德帝在率黄陵与东旌辰出使云州之前,就已暗中派探子与说客与其达成盟约,二国只等时机行事。
“回主子,据探子回报,西迄已派人在边境击鼓宣战,吴国国主本有犹豫之心,然听闻我军云州之捷,努儿瓴被斩之事,也迅速调兵遣将,叫嚣克蒙。”
“哈哈哈,天助我也!”
东旌辰放声大笑,如今克蒙内忧外患,不出时日,便是他囊中之物。
“天佑我朝,主子洪福齐天。”
万福笑道。
东旌辰笑容未止,又问道:“努儿瓴还未找到么?”
“属下无能,据手下回报,他们追逐至西郊白云山失去踪影,想来二人是躲于山中或是向南逃窜。”
白云山北面是悬崖绝壁,他二人是无论如何也飞不过天险,黄陵已派重兵把守山脚,并请得韩震坐镇克敌,除非他们往南而逃,否则终有一战,命丧云州。“韩少侠与陵说过,跟在努儿瓴身边的魔道散童子已身负重伤,努儿瓴身中一箭,皆行动不便,定逃不出我军天网。”
“克蒙二子,也不过尔尔。”
东旌辰冷冷一笑,他如今已对这丧家犬失了兴趣,“韩少侠武勇双全,在江湖颇有侠名,此番救云州于危难,实不负英雄之名,子陵去探探他是否有入仕之心,如若有心,便又是我大景一员猛将。”
“是。”
黄陵领命。其实东旌辰不提,他也打算向韩震问及此事,小兵易得,良将难求啊。
“对了,是谁射中了努儿瓴?”
“属下问了,是李夫人手笔。”
黄陵笑道,“李夫人好身手,虽不能百步穿杨,却也几乎箭无虚发。”
想来在城楼激战,那一枝冲他而来的毒箭也是被她两箭化解,分明救了他性命,却只口不提,全不向他这大将军邀功。
“哈哈哈,很好!很好!”
东旌辰大笑,“万福,看看有什么宝贝赐了她!”
“这……主子恕罪,来时匆忙,奴才未能思虑周全。”
万福弯腰告罪。
这着实难为他了,他们分明是为战事而来,又怎会带了奇珍异宝?
东旌辰挑了挑眉,“……将那套羊脂凝花酒壶赏给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