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全贵悄悄打量这位已经三四年没有见的旧时好友。
他一头上海头用摩斯胶梳得整整齐齐,鼻梁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脚下一双黑色尖头皮鞋,手里拎着一个真皮皮夹,整个人的气质就透露出一股和他们这些县里土包子不一样的感觉。
这身打扮,完完全全就是上海北京那些生意人和有钱人才会有的打扮。
“志平,听说你这次回来,也打算进东方厂,接你爸的班啊?”
左全贵心想,得趁现在,赶紧讨好巴结这个朋友,以后在厂里,怎么着也能讨到些好处。
杨志平推推眼镜,微笑“是有这个打算。”
杨志平不喜欢别人太多过问自己的事,尤其是在事情还没定下来之前,说太多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这些年,他从他爸身上学会一个道理,凡事要低调。
至少也要装得低调,才不会引起别人的不满和敌视情绪。
他便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是被厂里的一群混混给打进医院的,怎么回事啊?”
一说到这个,左全贵就气不打一处来,满脸的忿忿。
他低声咒骂道“没错,就是厂里那群不三不四的混子,也不知当初人事部主任是怎么把这群社会毒瘤给招进厂子里的,整天在厂里头惹是生非,打架斗殴,还调戏妇女!”
“那天我就不过是因为看不过他们的流氓行为,路见不平说了几句公道话,没想到,那伙人居然二话不说,蛮不讲理就围了过来,五六个人对着我一顿暴打!”
“你看看,我鼻梁骨都给他们打断了,当时流了满脸的血,要不是附近的人立马将我送来医院,我怕我当场就要被他们打得一名呜呼!”
“医生说,我这伤必须要做手术,否则对以后恢复影响很大。”
“而且我进了医院,也影响了我的工作。这住院做手术,耽误这么多天工作不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跟那伙子混混有什么瓜葛。这事儿我真是有苦说不出!”
左全贵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将那天的事描述了一遍。
反正只管将错处推到那伙厂混子的头子,自己先挑了什么事,一概不提。
这套说辞,从昨天到今天,每个来看他的人,左全贵都要讲一遍。
讲到现在,他自己都已经相信了,并且深信不疑。在这件事里头,他就是百分之百的受害者!
杨志平听罢,若有所思,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问道“那伙人都是些什么来历,叫什么啊?”
左全贵便立马道“志平你还不知道吧?也是,你才刚从外地回来,肯定还不了解。”
“在咱们东方日化厂里头,有一群混混性质的恶势力,尤其是以那个叫雷霆军为的那群人。他们整天不务正业,在厂里混工资,工作工作不好好干,经常迟到早退,去县里的歌舞厅,工人中心泡妞。在厂里长得漂亮些的女工,也经常被他们骚扰。”
“最可恶的,是这群人态度嚣张,看不惯谁,直接就上手打人。不止我,已经有好多厂里的员工都反应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