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外号又有什么关系?我愣愣地看着他。
“我不能忍受这样的关系,谁都不能忍受!我不知多少次在心里命令自己一定离开她、离开她!可是没有多久,我还是要回到她的身边。她真的是一条‘白鲸’。你如果只看她的身材和脸庞,只会被这外在的漂亮给『迷』倒;可是她赤『裸』的时候才真的像一条大鱼——浑身都闪着荧光,白得刺眼,一动就像在大海里畅游……对不起,真该死,我不能私下里这样说她。可我怎么办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没有一点儿办法了,除非是死了才能摆脱、摆脱……她真的是一头‘白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把我一口吞下去,可我明知危险,还是离不开她。为这个我恨死了自己,一遍遍骂自己咒自己……不知多少次试着忘掉她,试着去爱另一个人,结果全都失败了。‘白鲸’对我的吸引是要命的,对别人大概也一样。男人千万不能沾上她靠近她,只要一沾上一靠近,肯定就毁掉了……”
“那个穆老板对她有过承诺吗?比如说将来娶她……”
“怎么会呢。惟一帮她却没有沾过她的,就是收藏馆的那个年轻老板了。”
我这时立刻想起那个年轻人纤弱文雅的模样——“为什么?”
“她原来是阿蕴庄的一个服务员,他挑中了,送她去大学考古专业进修,还给她高薪。不过他根本不敢沾她。他害怕穆老板那一伙,更害怕6阿果。”
“6阿果?他为什么要怕她?”
“‘白鲸’说了,她的老板专属于6阿果一个人,那个女领班已经把他盘得死死的。女领班办法多得吓人,他怕她,就是凌晨两点叫他也得去。女领班后面有个大财阀撑腰,这里的实际主人不是别人,其实就是她。”
我琢磨着,似乎听明白了一点儿。我问“那个大财阀就是穆老板吧?”
“不,”
阳子干脆地摇头,“那人不是企业商业这一行的,是一位更大的人物,权势人物,只有6阿果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不再吱声。如果有人将6阿果从园艺场的草寮走到今天——这一路的行迹画出来,该是多么生动曲折!人是可以创造奇迹的;有一定姿『色』的女人更可以创造奇迹。我一时还不能理解和洞悉这其中全部的隐秘,只是更加关心这个年轻的朋友,格外为他担心。我说“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白鲸’。我一直希望你能爱上元圆……还有,听说你近来与一位女模特儿在一起了,那就好好相处吧。”
“好吧,”
阳子搓了搓鼻子,“那个女模特儿……”
“你现在爱上她了吗?”
“还不是,我自己知道不是。我只是觉得画她、与她的那些交谈,非常吸引我,有时能让我稍稍忘掉‘白鲸’。是什么我讲不清,反正我愿意好好画她、和她在一起。我要一笔一笔把她画出来,多次地画,从不同部位不同角度……可惜她很快就要离开学校了,我不愿失去这个机会。”
“但愿她有那样的魅力。”
“你没见过她。她个子很高,显而易见是个混血儿。头、眉『毛』、鼻子、眼睛,还有下巴,都有点儿……她到了哪里都极受欢迎。一个特别爽快的人……她的生活曾经很苦,很苦很苦,苦到我们不能想象的地步……”
“她愿意做模特儿吗?”
“开始的时候不愿意,那是被迫的;现在嘛,她爱上了这个工作。”
阳子开始详细地讲述女模特儿……
三
她的父亲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母亲在父亲死后变得无所顾忌。她是独生女,可母亲一点儿也不爱她,或者说已经没有精力去表达这种爱了。那时候她还很小,母亲常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让她自己到处去玩。她说母亲是天底下最会玩的一个女人,尽管那时候四十多岁了,可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年轻得很,也聪明漂亮得很。她差不多与那个城市里所有的名流都打得火热。她喜欢有名的人,喜欢具有浪漫气质的人。她的这个『毛』病最终也没有改掉。由于有这样一个母亲,很多人就误解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在那些人眼里简直是这个城市一个小小的奇迹。
女模特儿那时还很小,有人就背着一个大画夹子到她们家来了。他们画出了她的各种姿态,让这个小姑娘兴奋不已。再后来又有人提出给她画『裸』体素描,她扭扭捏捏,还是答应了。就这样,关于她的很多『裸』体画不知怎么落到了其他人手里。那时候关于风化案是查得极严的,为一幅『裸』照蹲监是常有的事。有关部门追查起来,就找到了她。那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差点把这个姑娘从根儿上毁了。当时她气愤地提出给自己做个体检,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姑娘。可是这种检查不但没有给她带来更好的名声,反而使她的名誉一落千丈。在街道上,她成了人们议论的中心,一走向街头,人们就尾随她,有的还对她做出各种『淫』『荡』的手势……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多久,那个城市生了一次解冻,艺术学院破天荒开始招收模特儿——做模特儿带来的耻辱使她死去活来,可是这一回她咬咬牙第一个报了名。就这样她开始了自己的模特儿生涯。当她站在那儿,一层层脱去衣服,出现在课堂上的时候,总是微笑着向台下投去挑衅的目光。一年一年过去了,她终于从沙沙的画笔上听懂了什么——她成了整个北方最受欢迎的一个模特儿。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他们尊敬她,爱护她;当她南下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同学们简直是奔走相告,兴奋了好久……
“就是这样一个姑娘,你如果能见到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
时隔不久阳子来告诉我“我跟她,就是那个模特儿,约定好一起过这个星期天——去郊区登山,你愿意吗?你去不去?”
当然不仅仅是受好奇心的驱使,我立刻答应了。星期天,我和阳子一起骑着自行车来到郊区。他说跟她约定在进山的那个路标旁见面。
离那儿还有很远阳子就兴奋起来,说快点儿吧,她是一个很守时的人。他说着用力地蹬起自行车,赶到了我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