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计划有变,许多事便压到了回江南前的这两日,许多政务需要处置,也有些私底下的应酬和聚会,杨广喝了不少酒,沐浴更衣完回了云阳宫,让屈膝行礼的宫娥婢女都下去,只留铭心和暗十一守在外头。
卧房里安静极了,只有孩子偶尔的咿呀声,妻子的低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如水。
至少她就从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杨广想。
目光也是,孩子很乖,揪着她的发丝不撒手,烛光温黄,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亲昵亲近,一室温馨。
贺盾听通报知道是杨广来了,见他站在屏风边只看着这边不走了,支起身体朝他笑道,“阿摩,你来啦,快上来,昭宝宝一日不见你,很想你了,你肯定也想宝宝了。”
杨广也想儿子,但更想她。
这也没什么想不通的,儿子虽是他的,但毕竟刚落地没多久,他俗事缠身,也没那么多工夫和孩子亲近,可阿月不一样,他七八岁认识的她,现在快要二十四岁了,十五年的时间,就是她陪在他身边的,怎么算都不能比的。
杨广坐到床榻边,握了握儿子的手,任凭他抓着自己的指头不放,见他身上穿着的小衣衫绣品拙劣,针脚粗糙,猜测这是妻子亲手缝制的,心里醋海翻波,手指拎了拎道,“杨昭穿的这什么,丑死了,这手艺还不如本王的。”
贺盾有些窘迫,怕他控制不住力道勒到孩子,忙去握了他的手,嘿笑道,“我躺着的时候跟素心学着缝的,时间太短还没学到家。”
还特意跟人学了。
杨广看着短脖子的粽子胖墩,心说这玩意儿除了会哭会闹,会延续后代,会傻呵呵笑,朝大人天真卖好外还会干什么,会养她,会给她暖身体,会给她找紫气么,杨广心里气闷,逗都懒得逗他了,只闷声道,“我很嫉妒,也很不高兴。”
他今晚真是哪里有点怪怪的。
贺盾给孩子掖了掖被子,奇怪地看了下陛下一样,纳闷问,“嫉妒什么?”
嫉妒什么,嫉妒她大半年来信里都变成宝宝如何如何,他都听烦了,嫉妒她要为了孩子抛下他……留在长安一年,她知不知道他那一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日思夜想,心里空荡荡,相思入骨,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眠。
杨广胸口起伏了两下,四处看了看想找酒没找到,撒了手靠坐在床头上,闷声道,“杨昭若是要造反,阿月你定然不会像对我这样,犹豫不安摇摆不定。”
贺盾听得骇然,忙伸手掩住他的口,四处看了看低喝道,“阿摩你疯了么!”
“我没疯。”
杨广倒是很高兴,因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离得近了贺盾便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贺盾凑过去闻了闻,衣衫上没有,在他唇上吻了吻,鼻息间酒气越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才发现你喝酒了,怎么喝了这么多。”
他是洗漱沐浴过了,唇齿间也留有些梨汁的清香味,是她寻常用来刷牙用的,难怪她压根就看不出来。
她亲他了。
杨广心里高兴,眼睛也跟着灼热了一些,握着贺盾的手,命令道,“阿月,你要记得,你首先是我的妻子,其次才是杨昭的母亲,其次才是父亲母亲的晋王妃,听到了么?”
贺盾哭笑不得,杨广没得想听的答案,声音大了不少,接着道,“阿月,我是你夫君,夫为妻纲,阿月你得听为夫的,为夫去哪儿阿月你就得跟去哪儿。”
贺盾看他尾巴翘上天一样不可一世,真是又想哭又想笑,想了想这两日两人相处的情形,她心神不属,他人精一样,定是发现异样也猜到了……
白日里憋着面色如常,喝了点酒就酒后吐真言了。
贺盾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果然烫得很,把乖宝宝挪进去一些,见他目光只随着她一动不动,心里一软,招手示意他躺进来一些。
杨广只靠坐着看着她一动不动,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贺盾失笑,把他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又吻,低声道,“好了好了,我爱你,阿摩,我只是有些担心。”
杨广最是听不得她说甜言蜜语,听了便忍不住笑,口里说着抱怨的话也忍不住的俊面含笑,“我是你夫君,可是你有心事都瞒着我不告诉我了。”
他这心眼都多得没边了,贺盾失笑道,“阿摩你眼尖,我是有心事了,没跟你说是我不对,我道歉,不过阿摩,这件事我明天再与你商量好不好,今晚我们和宝宝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杨广脑袋有点晕,心说她温柔蜜意真是醉人,脑袋还没想好,便开口道,“那好罢,阿月,你实在舍不得这胖墩的话,我可以在长安多待五日。”
贺盾眉开眼笑起来,暂时也不计较他给昭宝宝胡乱起绰号了,惊喜不已,“真的么?阿摩?你明日还记不记得今晚说过的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