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
这个赎罪之人心里头存了什么不该有的肮脏心思。
第2章水榭春晴
水榭花繁处,春晴日午前。
深深庭院之中微风轻拂,一渠清潭随之轻轻荡漾,漾出了多少缠绵婉转的少女心事。
一条通体橘红的金鱼拖着大而长的漂亮鱼尾,欢快地游曳在潭水中,在一众追逐嬉戏的鱼儿中显得尤为亮眼。
潭边,苏瑶跪坐在茵褥上,盯着那条鱼儿看了半晌,又收回视线,埋首一阵飞针走线。她勾完最后几针点睛之笔,一条长尾金鱼的轮廓便跃然于绣布,活灵活现。
一旁不过十来岁的四妹苏珞凑过来看,赞了句:“阿姊绣得真好。”
苏瑶无言。她素来有这样的本事。
可有什么用呢?卫霄不会因为她女红过人便多看她几眼,也不会因为三妹糟透了的绣技就少喜欢她几分。
三妹究竟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无非便是继承了她那个短命娘的美貌,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坯子。
苏瑶眉眼算得上清秀,单独看着倒也赏心悦目,可若把她和她的堂妹苏虞搁在一块儿,便也平淡无奇了。
苏瑶很清楚这一点。容貌天定之,她无能为力,只能从其他地方下功夫,譬如这女红,又譬如温和待人,谁见了她都不得不道一句“好性儿”
。
相反,苏虞的性子委实是当不得一个“好”
字,被国公府上上下下宠得娇蛮任性。可出了国公府依旧有人买她的账,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
大抵是还有个好父亲。
前朝腐朽倾颓,民不聊生,大伯当年跟着当今圣人揭竿起义,是圣人的左膀右臂,扎扎实实的从龙之功。待圣人荣登大宝,便封了个从一品的国公,赐封号宁。
三妹苏虞便成了宁国公的嫡长女。
而她苏瑶的父亲,不过是个受了国公爷兄长恩荫的地方小官,常年在外任官,逢年过节都不见得能回来。
苏瑶思绪渐渐飘远,一个没留神,绣针刺伤了手指,她轻“啊”
了声。
一旁的吴氏闻声望过来,皱了皱眉,责怪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心不在焉的。”
好在刺得不深,血一会儿便止住了。苏瑶没有说话,低头继续绣了起来。
吴氏看了她一眼,停了手里翻账本的动作,道:“今儿个花宴上,我瞧那李家四郎仪表堂堂,出口成章,你觉着怎么样?”
谈及婚事,苏瑶没半点儿女儿家的娇羞,脸色反倒有些白。
知女莫如母,吴氏心里亮堂,她冷声道:“你怕是压根儿没注意到李家七郎吧,光惦记着那卫霄了。”
苏瑶低头无言。
卫霄是英国公世子,父亲英国公也是跟着当今圣人打天下的草莽出身,苏卫两家关系甚好,来往甚密。卫霄和三妹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她忽想起袖袋里的那只香囊。那是在卫家花宴上偶遇卫霄时,他递给她的。彼时她一颗心砰砰乱跳,如小鹿乱撞,却听他道——
“劳烦苏娘子递给三娘,里头装的是安神补气的药草,应是对她身子有所裨益。”
苏瑶笑意僵在嘴角,攥着香囊转头就走。
三妹打小身体就弱,娘胎里落下的病根儿,大病小病不断,这大抵也是众人把她宠得没边儿了的缘故之一。
前些日子她又染了风寒,本以为服几天药,好好养养便就过去了,谁想竟一连昏迷了好几日。挨个请了七八个郎中过府,一搭脉便无能为力地摇摇头。
年过半百的祖母愁得睡不着觉,差点儿和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宝贝孙女儿一块病倒了。
那时候,苏瑶看着苏虞毫无血色的那张脸,以为她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