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汜是听得懂突厥话的,恐怕整个鸿胪寺都无人比他更懂突厥语。屋内话音压得低,断断续续传进他耳中——
“我不要死在这儿……”
“无甚要紧,等大梁太子登了基,可汗占领中原大地指日可待,何必非要撑着回草原呢?”
“你……你!当初你答应……”
“我答应什么了?可汗不喜旁人道靖安公主是非,你倒好,直接捅到大梁老皇帝跟前了,别说你能不能撑回去,就算回去了可汗也饶不了你!”
“你个……无耻小人!分明是你……”
“我怎么了?你是罪臣,我是功臣。没有我潜伏在大梁太子身边出谋划策、煽风点火,就他那个胆子,储君之位早就被削了,还妄想做皇帝?等那个蠢货登了基,这中原大地迟早是可汗的囊中之物……”
屋外,秦汜气得手抖,一个不慎碰到了半开的窗牖。
屋内人立时便察觉,厉喝一声:“谁?!”
秦汜握了握手里的剑,提剑行至厢房门前,一字一句道:“阎,王。”
屋内那人立马推开门,一刀刺过来,仅凭这一刀,秦汜便断出此人武艺平平,他挥剑迎上。
数十招后,那人已落下风,秦汜冷笑着挥剑欲刺其心口,膝盖骨忽然被猛地踹了一脚,秦汜立时便半跪下去,那一剑也刺偏了。又是一刀刺来,秦汜立马收手去挡,刀剑相持之时,他忍痛费力地站起身来。
厢门大开着,秦汜定睛去看持刀之人,非是想象中典型的高鼻深目异族人面孔,眉目倒是很中原相,却又隐隐透出些异族人的味道。
秦汜眯了眯眼,想起来似乎的确在太子帐中见过此人,这眉眼放在中原人里并不怎么打眼,他便并未如何上心。
秦汜用劲,剑锋压过去,他阴着声问:“便是你给太子出谋划策的?盗取宁国公的虎符也是你出的计策?今日皇后被刺,想必是你帮着太子自导自演的戏码罢?”
那人手中弯刀渐渐不敌,忽然阴森地笑起来:“没错。”
秦汜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可真是妙计。”
话落,他手一翻,挑落那人手中弯刀,一局刺进那人胸腹。
那人鲜血喷涌而出,踉跄倒下。秦汜抽剑,漠然道:“便去阴间做你占领中原的春秋大梦罢。”
***
宁国公府内,苏虞正急得额角冒汗。
蝉衣端着三碗莲子羹正欲进屋,忽见屋外有一人猫着身子,似乎正在偷听屋内人谈话。
蝉衣猛喝一声:“何人在此?!”
屋内苏虞被惊动,出来查探,却见竟是一头珠钗都歪了的苏瑶。苏虞眸中恨意点点,若不是苏进添火加柴,尚不至于落到这般进退两难的情形。
苏瑶见其出来,愣愣地看着她,嘴中不住地喃喃着什么。
苏虞皱着眉看她半晌,忍不住侧耳去听她在说些什么,听了数遍才听清楚——
“殿下要谋反……”
苏虞眯了眯眼:“你知道了?”
苏瑶呢喃着,目光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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