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师姐,若是终有一日,了无牵挂,尘事皆忘,修行还有何意义?”
柳欺霜摇头,“哪里忘却尘事的一天?”
她的目光穿过窗棂,不知落在何处,“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好好活着,长长久久的记住她。不能失信于人。”
殷璧越看着她,心念微动,眼前闪过诸多画面,不卜自明。
于是他问道,“师姐可是觉得,有负玉宫主?”
柳欺霜走到案前提笔,翻过一页道经,平静道,
“未曾许诺,何谈辜负。”
殷璧越怅然失语。
辞别了师姐走回自己小院。
金乌西坠,却没有绚丽晚霞,兮华峰上的草木山石,都笼罩在将暗未暗的天光中。
忽而有人喊他,“老四!”
殷璧越回头,见燕行抱着酒坛从树上跳下来。
“三师兄,你……你没事吧?”
不是说你与林远归一战,打得很惨么?骨头都不知断了几根。
燕行知道他想问什么,摆摆手,“别听老五信里胡说,我骨头硬着呢。”
随即感叹道,“要命啊,你修为又涨了……这样我一点做师兄的尊严都没有。”
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之前你传书去青麓剑派的,这是钟山的回信,他伤没好,只能口述,宋棠代笔……我顺手给你带回来。”
殷璧越愧疚道,“竟然伤的这样重……劳烦他们了。”
燕行惊道,“真是奇了,宋棠说你肯定会说麻烦辛苦这种话。”
“宋门主还说什么?”
“还说你要是再说,就是没拿他们当朋友。”
殷璧越笑起来,“三师兄近来一直在青麓剑派?”
燕行想起段崇轩走之前调侃他“成天往南陆跑,简直像个上门女婿。”
也不觉得别扭,坦荡荡的承认,“是啊。宋棠接位不久,我放心不下。”
话才出口,又想起段崇轩那句‘人家跟你很熟么,轮的到你放心不下?’这才觉得郁结,飞身跃上树顶,酒坛一抛,抽刀向断崖而去。
“老四你先走吧,我去找大师兄打一架。”
说的简单点,就是去找虐。
殷璧越只觉得三师兄贯来随性,兴致来了,要与大师兄切磋。
他拆信去看,行文简练,除了一句见信如晤,再没有繁琐寒暄。寥寥数语,倾塌的山石,冲天的烟尘便跃然纸上。
“……百万年前,风雨剑的主人,确实陨落于两难关。机缘巧合下风雨剑旧地重游,我也进入了某种玄妙境界……”
山间晚风吹开雾气,好像叶城外的晨雾被剑气劈开。对方一剑‘斜风细雨’,如星光抖落于秋江之上。按修行者的漫长生命计算,那些擂台对战的经历不算遥远,但似乎一夜之间,他们的剑道与人生,尽数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