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高景在等,若是能顺利登位,他万人之上,自然有方法处理到最好,可惜谁也没料到英明了大半生的皇帝突然就一病不起。
毫无预期的,高景被急匆匆地推上了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监国位置,他学习过,重担真正压下的时候,仍有片刻喘不上气。
良久,独孤皇后叹息道:&1dquo;本宫替你选过了,出身内侍省的宫婢王氏,伺候着萧宝林,人是很活泼可爱的。那一位是杨氏,父亲曾官至西京司路参军,三年前获罪流放,杨氏在秦王府待了许多年,不争不抢,做事也利索。”
言下之意,给高景挑的已是最不起眼的人,只为堵住悠悠众口,叫他们对高景无可挑剔。
独孤氏最后意味深长道:&1dquo;景儿,母后都是为了你。”
一句话压得高景抬不起头,他胸口剧烈起伏,良久后随手指了一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咬牙切齿:&1dquo;就她吧。”
不用皇后叮嘱,阿芒会意道:&1dquo;奴婢这就带杨娘娘安顿好。”言罢朝杨氏略一躬身,对方惶恐地跟着她走了。
事情做完,皇后没了再在摇光待的必要。她昂走出,余光瞥见自始至终守在外间的贺兰明月,看见什么恐怖的人一般突然变了脸。
身边女官轻声问:&1dquo;娘娘?”
皇后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去。
没了他人,阿芒也去安顿住进了摇光的女子——低微出身,甚至算不得嫁娶,独孤皇后一句话,再到内侍省造册记名,就这么成了高景的侧室。往后若有人进来,稍高贵些就能把她踩在脚下。
这也是皇后的意思,她只要让高景房内有人,至于是谁,受不受宠都并不重要。最好高景冷淡她,只圆房后就抛在一边,不会影响日后迎娶正妃。
贺兰明月合上门,窗外透入一点冬日的雪光,很快被角落的暖炉融化,照在桌凳案榻,映出水波一样透明而模糊的纹路。
&1dquo;明月。”高景喊他,声音颤抖着。
他还维持着挺的姿势,贺兰明月被喊得几乎心都化了。刚站在高景面前便被拦腰抱住,他低头,高景的脸贴在胸口,像做过千百次那样听他的心跳。
可不一会儿,贺兰明月就意识到好似与从前不同。他伸手一碰高景的脸,摸到湿热痕迹。他惊讶地半跪着仰脸,托起高景的下巴。
记忆里,除却在床上,这是高景第一次哭。
他小心翼翼地替高景擦那些水痕:&1dquo;殿下,怎么了?”
高景哭也哭得没声没息,双目无神,好一会儿才就着贺兰明月递来的帕子擦了脸。若非眼圈还红了一片,看上去仿佛什么也没生过。
他失魂落魄地坐着,贺兰明月拉住高景的手,正想安慰,感觉他又开始抖。嘴唇微张,高景抽了口气,失声道:&1dquo;昱弟没了。”
贺兰明月低头道:&1dquo;殿下不要伤心太过。”
&1dquo;我知道他是想解脱的,也以为他去了迁城,就再没事了&he11ip;&he11ip;”高景说着,忽然嘲讽一笑,&1dquo;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猫哭耗子?”
贺兰明月摇头,高景却道:&1dquo;我嫌恶自己,昱弟到迁城都是我做出来的。这时听他已经去了的消息,心却又很痛。”
过了许久,他才放开自己,贺兰明月一低头,手上尽是被高景攥出来的白痕。
到底被影响,那夜高景睡得不安稳,半夜把他摇醒了。贺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没掌灯,山水屏风隔开了窗外漏下的夜色,他抱住高景,还没等问出&1dquo;怎么了”,那人掀开锦被跨坐在了贺兰腰上。
不安的时候高景会这样做,仿佛就此找到一些可以掌控的东西。贺兰护着他的腰,随他动作起伏压着喉咙里的低喘。
那把腰摇了好一会儿,高景突然撑住他的胸口:&1dquo;我没力气了,又想要。”
他翻过高景,让人侧躺着,一条腿勾起来挂在腰上,就着抱在怀里的姿势弄了一阵,徐徐地进出。高景似乎满意了,心安地黏着他,在耳边小猫似的哼哼,因为节奏慢,他又要睡了一样,最后抵着贺兰,长长地叹了口气。
贺兰明月搂着他,在高景耳边说话:&1dquo;能睡着吗?”
&1dquo;我梦见昱弟&he11ip;&he11ip;”高景闭着眼睛,停了一会儿继续道,&1dquo;昱弟对我说话,但醒来就不记得说了什么。”
贺兰明月捂住他的眼睛,拍着他:&1dquo;一个梦而已。”
只有越来越长的沉默,贺兰明月手轻轻地拍,顺着脊背一路往上按。他垂下头,听高景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凝视许久,小声喊:&1dquo;殿下?”没人应答,他目光卸下所有伪装,温柔而疲倦。
带着绮思,贺兰明月喊了声:&1dquo;小景?”
怀里人没动,任由他在唇上满足地吻了一下。
西风渐冷的时节,高景从漱玉斋走进了文思殿,距离东宫一墙之隔。他在这座宫室处理朝臣的奏章,召见文武百官,夜里时常就宿在了文思殿的暖中。
临近正月,洛阳的雪天前所未有密集。紫微城笼罩在白茫茫中,琉璃瓦没了金碧辉煌的色彩,天地全归于寂静的素净。
这天含章殿来报,稷王寒症了。原不至于报到他这儿来,高景长了个心眼,问候再加亲派御医后,对贺兰明月道:&1dquo;你也跟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