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倾娇娇地依在了杜氏怀里,“姨姨,您总是打趣我!”
杜氏衣服上熏得是柠果香,有着淡淡的清芬,闻来格外的让人安心,顾言倾有时候想,她到底是上辈子积了多大的福分,这辈子有杜姨这样庇佑她。
许是言倾毫无戒备的依赖让杜氏心有所感,温声笑道:“你这话倒叫我想起贵妃娘娘,她幼时常问我,她长大了会不会是祸水。”
顾言倾是见过杜贵妃的,确实很美,既不是端庄的美,也不是娇媚的美,更像是一种长在山间,极具灵气的美,顾言倾仔细想来,大概是贵妃娘娘的一双眼睛,清澈灵动,像山野间懵懵懂懂的小鹿。
只是不知道为何,贵妃宠冠后宫,却一直没有诞下子嗣。
等杜家的马车到了东华门,恰碰到杨国公夫人和杨幼榕也从马车上下来,杨夫人着了一身齐整的大红从一品国公夫人宫装,十分耀眼,顾言倾低了身子福礼道:“絮儿见过夫人。”
杨幼榕慢了半拍,也给杜氏行礼,却被杜氏一把拉住了,顺势将自个手腕上的一只羊脂白玉镯子往杨幼榕手上一套,笑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杨幼榕看着手腕上忽然多出来的镯子,笑道:“杜姨套镯子的手法越发炉火纯青了,榕儿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另一边杨夫人不着痕迹地将顾言倾从头到脚看了一眼,笑呵呵地亲自将她拉了起来:“在这儿,可不许多礼。”
杜氏又笑道:“姐姐是长辈,絮儿给你行礼是应当的。”
杨幼榕今个着了一身玫瑰色琵琶襟上衣,秋香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行动间,隐约可见裙摆下露出来的一双粉缎重台高履微微露出来的鞋尖儿,见到顾言倾,微微点头示意。
杨夫人看见女儿手上多出来的镯子,也没有多说,只是嗔了杜氏一眼,便携着杜氏的手往里头走,早有宫女候在内门引路,却见一旁的小角门里似乎有一群着了圆领皂袍的男子跟着内侍沿着宫墙边上走,顾言倾眼角瞥到领头的一个背影似乎有些熟悉,一时不知道是哪里见过,却听一旁的杨氏低声道:“听说今儿个还唤了汴京城里头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呢!”
杜氏低声笑道:“想来是陛下慈孝,哄淑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开心呢!”
杨夫人点头笑着应和,不一会儿便到了升平楼,里头已经坐了好些夫人、小娘子和宫中的妃嫔,刚踏进来,便听门外的小黄门唱喝:“惠妃娘娘吉祥!”
顾言倾立即低头半蹲了身子,跟着众人一起给给惠妃娘娘请安,杨惠妃脆生生地笑道:“众位夫人、小娘子都免礼。”
自去扶了自家娘亲杨国公夫人,携了杨夫人往位上坐去。
顾言倾跟着众人抬头看去,见惠妃娘娘不过与她一般大的年纪,芙蓉面,柳叶眉,身姿婀娜,尚带着少女的娇软,听说近来风头盖过了贵妃娘娘。
顾言倾依着杜姨坐下,便察觉到一道灼灼的视线,抬头往对过左侧方看了一眼,便对上了魏静晏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睛。
顾言倾心下微微一动,莫名地抿了唇。
魏静晏穿了一身紫色云雁挑肩品服宫装,梳着坠马髻,露出美人尖来,是顾言倾不曾见过的雍容华贵,坐在杨国公夫人下首。
魏静晏自然看见了顾言倾的紧张,心下一哂,不想自个还把她吓到了,到底没有以前的胆子大了,又暗嘲,就这胆量儿,还敢回京,也不怕被生吞活剥了。
两人无言地对望着,顾言倾尚且不知道,魏静晏眼下这般,到底是认出了她,还是为着魏三娘的事,迁怒于她?
忽听魏静晏朗声笑道:“顾小娘子,我一人坐着孤单得很,不如你和我同座吧!”
她一出声,众人都朝顾言倾望来,上头的杨惠妃眼眸一亮,笑问:“近来一直听到顾小娘子的大名,今个竟也来了?”
顾言倾起身行礼道:“絮儿惶恐。”
魏静晏别有深意地看着顾言倾,笑道:“顾妹妹你惶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