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突然起风了,时不时有惊起的宿鸟鸣叫几声,有种凄惶的味道,董晓悦遍体生寒,不由哆嗦了一下。
杜蘅便把灯搁在地上,解开两人系在一起的腰带,脱下外裳,不由分说地把董晓悦裹了起来。
董晓悦难得受到别人的体贴照顾,一时有些发懵,正手足无措时,只见晕黄的灯光里,杜蘅佻然一笑:“裹紧些,别叫树枝挂破了,就这么一件见人的衣裳。”
“。。。。。。”
有必要这么节俭吗?
杜蘅像是有读心术一般,认真解释道:“衙门里俸银微薄,开源节流也是不得已。”
董晓悦越发佩服他,连做个梦都这么兢兢业业,真不愧是燕王殿下。
他们在这边你侬我侬,那无头鬼也不急着赶路,在几步开外静静地等着,董晓悦又出现了那种被凝望的感觉,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怆然。
鬼魂待他们收拾停当了,接着往前飘,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那鬼魂在一处隙地停了下来,绕着一棵巨大的松树转了三圈,然后跪倒在地,朝着他们深深地拜了三拜,忽然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看来就是此处了。”
杜蘅提灯在那株大松树四周照了照,只见地上铺满松针,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董晓悦在树根四周踩了踩,觉得各处土质差不多,没有哪里特别松软:“要挖吗?”
“今夜来不及了,须在天亮之前赶回谭家外宅去,若是让谭知府察觉就不好行事了,”
杜蘅说着从袖中抽出把匕首,剥去一片树皮,刻了个三角形的记号,“先把知府对付过去,等天大亮了再来挖。”
董晓悦没什么异议:“顺便再套套江氏的话。”
两人议定了,便循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一路在树皮上作好标记,出了松林,下了山,在城郊一家传舍雇了辆骡子拉的板车,赶在鸡鸣前悄悄溜回了江氏的宅子里。
一夜奔波,两人十分疲累,回到客院里,从庭中水井打了一桶水,洗了把脸,又把鞋子上沾的污泥清理了一下,回房趴在案上打了会儿瞌睡。
不多时破晓,那赵管事便来请了:“小的请帐干的安,府君请您过书斋用些便饭。”
“有劳。”
杜蘅匆匆地洗漱完,跟着赵管事去了书斋,董晓悦自然也跟着。
谭知府已经叫人卷起湘帘,在斋中陈设了食案,盘盘碗碗的点心粥汤摆了满案,见杜蘅到了,忙迎入席中,分宾主坐下,叫人斟茶。
寒暄了两句,谭知府打量了下杜蘅眼下的青影,开门见山道:“昨夜有劳贤弟,不知那鬼物可曾捉得?”
“那鬼物乃冤魂戾气所化,不瞒尊君,昨夜着实有些凶险。”
谭知府听了这话,目光闪烁了下,泛起了沉吟:“哦?贱妾江氏与她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不知为何在此为祟?”
“这就不得而知了,那鬼物没了头颅,不能言语,即便有什么冤屈也无法告诉。”
杜蘅不动声色地觑着谭知府的神色,只见他脸上若无其事,但听闻鬼魂无法诉冤时,绷紧的下颌便松了一松。
“好在晚生作了万全准备,”
杜蘅接着道,“那鬼物虽凶狠,究竟是晚生棋高一着,险险将它收伏。”
说着,他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掏出个塞着软木塞,贴着一小方黄纸的青瓷小瓶,神神叨叨地对谭知府道:“鬼物就在这瓶中,请尊君过目。”
谭知府没伸手接,定睛看了看那小瓷瓶,只见其釉色晦暗,做工粗糙,是街市上两三钱一个的便宜货色,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