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熙之又咳了两声,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可我却想,我柳熙之他日未必不能超越你,可惜,当我想要入仕之时,你却扶了幼帝登基,真正权倾朝野,无人可挡,那时我便知道,我若是那时入仕,只能归入你的麾下,为你差遣。”
“所以你不甘心,你推迟了入仕的时间,四处游历,以西岭先生的身份,结交党羽,不仅成了李彦父子的幕僚,还成了瑾王的座上客,你在四处建立消息网,最后更是在京城建了逍遥山庄,你妄图打败我,颠覆朝局。”
沈令安平静地为柳熙之接上了话。
“我当然不甘心!你可以扶持幼帝登基,难道我便不能将瑾王推上龙椅?”
“可惜你还是输了。”
沈令安冷冷道。
“我就算输给你,也不过是生不逢时,更何况,若非我一时心软,放了孟小姐,只怕如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柳熙之笑了笑,唇角再次咳出一丝血。
沈令安听到“孟小姐”
三字,脸色沉了沉,他盯着柳熙之,“柳大人身受重伤,也不惜潜入京城,只因你知道公主要对我夫人下手,柳大人对我夫人,倒真算得上情真意切,可惜,你害我夫妻二人分离数年,她对你可是恨之入骨。”
“是吗?”
柳熙之淡淡地笑了笑,“她对沈相的恨,也并不比我少吧?沈相可知当日我本可以救下她,是她亲手挣脱了我缠住她的绳索。”
柳熙之这话一说,沈令安果真变了脸色。
“她不想活,固然有我的因素,可更重要的,是因为你的舍弃,不是吗?”
沈令安的心底犹如波涛汹涌,可面上却没有露出一分,只冷冷道:“我的过错,我会用余生补偿她,不过你的过错,便只能用死来偿还了。”
柳熙之再次笑了笑,“自从我踏进京城,便没想过活着出去,我虽未能扳倒沈相,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沈相辞官,也不算全输。”
突然,沈令安的目光落到了对面的茶楼里,只见孟竹站起身朝外面走去,将小殊儿抱进怀里。
沈令安站起身,也没有看柳熙之,只淡淡道:“我夫人还在等我,便不听柳大人诉衷肠了,沈缺,送柳大人上路。”
“不劳沈相。”
柳熙之说完,唇角便溢出了更多的鲜血。
他柳熙之骄傲一生,即便要死,也只能死在自己的手里。
沈缺看了一眼,对沈令安道:“主子,他服毒了。”
沈令安没有说话,亦没有去看,迳直走了出去。
他刚到茶楼门口,就见孟竹牵着小殊儿走了出来,看到他后,问了一声:“你去哪儿了?”
他却没回答,只突然上前,将她一把抱住。
孟竹被他抱得猝不及防,只觉得自己一下就成了众人的焦点,一道道围观的目光投了过来,看得她脸色发红。
“你做什么?”
她小声道,“大家都看着呢。”
“爹爹,小殊儿也要抱!”
沈令安还未开口,就听小殊儿跳着脚道。
沈令安突然笑了,汹涌的内心渐渐平复下来,他弯腰,一手将小殊儿抱起来,另一手牵过孟竹的手,道:“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