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地如今的情况想必先生已经有了了解。”
“是,王妃。”
“那好,聆听先生高见。”
顾蓁摆手示意张和入座,自己也从书案后起身,来到坐榻之上。
“王妃,如今天下已有倾乱之势,但是还不够乱。”
顾蓁让离芷为其奉上茶水,示意其继续说。
“多谢王妃。”
张和微微颔,继续道“淮南和滇南联合,虽说握有大齐七成兵马,但是这只是朝廷的七成。
古往今来,最为强大的势力不在朝廷,而在民间。”
“百姓?”
“是。”
张和道“盛世之中皇权弥高,百姓微如蝼蚁。但是每逢乱世,拥立新帝开创新朝的,往往是这些无权无钱的百姓。一年前的豫州之乱便是大齐百姓反抗乱世倾轧初现的端倪。”
“先生所说的百姓,指的是寒门还是士族?”
“天下士族加起来又能有几个?于百姓而言不过是杯水取于车薪。”
顿了顿,张和又道“但是寒门子弟大多因为穷困,而不得聆圣人之言、学谋略之术。是以徒有满心热血孤勇,即使侥幸成事,最后也难以守住奋力打下的河山。”
“依先生之见,寒门子弟如海中之水,须有领头之浪方能呈滔天之势。而这领头之浪,必出于士族。”
“不论是沧海之水还是领头之浪,所做的不过是搅乱如今的河山。而淮南王府如今需要的,这个是这片乱。”
“如今士族日渐衰颓,寒门却蒸蒸日上,难道这领头之浪不会改换吗?”
“王妃高见,这领头之浪日后必将改换。但是这个过程,远比我们多需要的时间长远。成事之后的局面,自然又是焕然一新。”
顾蓁明白,那时所需要考虑的,便是另外的问题了。
“最后一问,依先生之见,这沧海之水何时能聚到一处?”
张和思虑片刻,极为慎重地回答道“两月之内。”
顾蓁轻笑,居然如此精确?不过既然张和在她面前说了出来,便不会是信口开河。
“今日听先生一席话,胜阅多年之书。”
“王妃过奖。”
张和拱手。
从前的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和一女子对坐谈论天下之势。但是如今,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谈话都要让他心中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