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毒誓总算令良二夫人的神情有所松动。董妈妈却呵斥阮姨娘:若真有这份心何必还来这里惺惺作态,有本事现在就去绞了,那夫人自然也信了你这份心!
好一顿棒喝!
阮姨娘哭着回到小跨院,一想到女儿将来要给人做妾,重复她这种日子,纵使再不甘也只好拿起剪刀绞了那一头如云的鬓发,谁知才绞一半二老爷便回来,跟良二夫人大吵一架,还骂她没用,也不管她是不是真要做居士,照样睡。
二老爷说:你爱做啥就做啥,纵使剃秃了老爷我也去佛堂睡你个底朝天。
睡……睡……啥朝天?
这还是那个斯斯文文又儒雅的二老爷吗?阮姨娘自是羞辱难当,哭晕过去。
她不想女儿以后被人这样糟践,也不想女儿被人睡个底朝天。
这个一辈子没见过世面也认不出几个字的女人终于绝望了。
她给良二夫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然后安静的回到小跨院,吃了顿好的,穿上此生最美的一身衣裙,整整齐齐的吊死在那间小小的内卧。死之前还想着当年爹娘若是心疼她一二,而不是只顾给哥哥说门好亲事就不会急着卖她,不卖她,她说不定就能跟镇上的表哥哥在一起,表哥哥一定比任何男人都疼她。
所以这一日,当庄良珍等人请完安,跟随长辈后面款款离开时,便有仆妇前来回禀良二夫人,说阮姨娘没了。
庄良珍耳朵灵,而那回禀的仆妇也未刻意回避,这对鲁公府来说跟死条狗没啥区别。
听闻阮姨娘没了,良二夫人眼睛一亮,却长长叹了一声:“真是作孽呀,不过是与老爷怄气,哪里就到把自个儿命送去的道理,糊涂,太糊涂了!自己的命不顾也罢了,怎么也不为三姑娘着想着想。”
说完,颇为怜悯的看向面无血色的良念柔。
良念柔双眼无神,干瘪瘪的小身子都开始打摆子,一阵风拂过,如此轻微的力道,便将她吹的倒退数步,直挺挺的栽向后方,庄良珍上前与她的丫鬟合力接住她。
这个女孩子失去了世上唯一疼爱她的人。
她的生母虽然没见识不聪明,但疼爱孩子的心却比某些蛇蝎心肠的贵妇要圣洁高大许多,令人心生敬意。庄良珍沉默而黯然的望着良念柔。
☆、第076章
二房那件事似乎在庄良珍心里留下一根刺,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却总是不由自主想起。
这导致在陪良婷安敬香听经时一直走神。
而良婷安最怕的便是对神佛不敬,唯恐落下报应什么的,便劝庄良珍先去院中的菩提树下等她,自己则继续虔诚的聆听静谭方丈讲经。
静谭方丈的禅院除了鲁公府的人,从不接待外客,是以鲁公府的女眷来这里也不怕被外男冲撞。
禅院的菩提树下有石桌石凳,擦的光可鉴人,旁边有温着茶水的炉火,还有一汪泉水,泉水甘甜,从山中沿着蜿蜒相接的竹筒汩汩流出,别有一番古拙清雅。
庄良珍拾起黑白二子,慢吞吞摆着,直到良婷安拜别静谭方丈。
“你这是什么棋局?”
良婷安走过来,乍一看棋盘杂乱无章,但仔细看了下才发现是一局死棋,黑子必输无疑。
“不过是自己与自己对弈,没想到您出来的这般早,我一时还没想起破解之法。”
庄良珍实话实说。
殊不知就在她们离开没多久,这里便来了一群国子监的学生,自然也包括良驰在内,他们来的比庄良珍等人早,却因为这里要接待女客而在另一处禅院等候多时。
不知哪个好动的发现了菩提树下的棋局,原还以为是哪个臭棋篓子随便摆着玩的,仔细一瞧才发现精妙之处,看似笨拙没有章法的白子步步咄咄逼人,而布局从容又温雅的黑子却已回天无力。
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棋局立刻引起一众学子的兴趣,大家研究半晌也不得要领,便将此局记下,以便回去请教楚老先生。
良驰也在旁默默看了半晌,大家催问他可有破解之法。
倘若连他也没有,那么这位设局之人的棋艺恐怕要直逼楚老先生的大弟子了。
良驰学问一向拔尖,但在这方面从不倨傲,会就是会,不会便不会,绝不会因自己比旁人懂的多而看不起人,更不会因为如此拔尖的自己也会被难住而无法接受。
他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出。”
其实也不算多么精妙可怕,只不过设局之人刁钻罢了,回去动动脑筋破解出来也不成问题,主要是现在的他嫌热人又多,感觉很无聊。
话说回去之后他还真的破解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