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在宫里还未传开,也不知其他人会不会知晓,是子衿告诉我的,你也知道她的消息一向更为灵通。”
钱九凝迟疑地说,“据说,当地衙门的人赶过去的时候,胡家还有一个仆人没有断气,他留下遗言,说飞贼一共有三个,见人就砍,还在杀他之前逼问他胡典镜送回家里的东西在哪里藏着。后来,官府也证实,那些强盗虽然拿走了胡家不少金银,可也偷走了胡典镜的所有家书,一封都没有留下。”
苏蔷一怔:“真的?”
那些人偷走金银是平常之事,可为何要将胡典镜的书信也一并带走呢?
书信固然没什么值钱的,可若不是普通的家书呢?若是上面藏着一些秘密呢?
默然点头后,钱九凝的神色也含了几分惊疑:“子衿还说,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胡典镜原本是每隔两个月就往家里送一份信,之前的这些年除了特殊的日子外都是如此,从未间断也从未提前,自她上上一次寄信回去后,原本上一次该是在下个月,可她大概在五六日前却突然提前给家里送了一封信。”
苏蔷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蓦地一沉后,问她道:“上一次的信,是胡典镜亲自往外送的吗?”
钱九凝倒是打听得清楚:“子衿说,是张思衣替她送的,她和胡典镜向来交好,之前这样的事情都是她替胡典镜安排的,就连胡家的回信也是她负责替胡典镜收着的。”
她默然良久,心里一阵发寒后,已是明白了胡家灭门案与宫里和朝堂这些恩怨纠葛的联系。
自古以来,凡为君者,大都是踩着无数的森森白骨与殷殷鲜血而登上那无人可及的巅峰的,而胡典镜及她的那些家人,便是那些白骨那些鲜血。
当初胡典镜是负责先皇后旧案的主审,而她声称自己手握先皇后当年被人所害的证据,赵尚宫自然不会放过她,而睿王却更要利用这次机会将皇后向杀害先皇后的罪名上再推一把。
他们在杀她之前,借着她的名义给家里人捎了一封信,那封信写了什么并不重要,想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意思,要紧的是要让其他人知道胡典镜一反常态地提前给家里写了信。而后来胡典镜被杀,有关她的死与先皇后脱不了干系的传言早已满天飞,若是有人得知她给家里捎的那封反常的信,定然会怀疑她是否察觉到了危险所在,所以特意给家人写信以求保命,结果竟然会有人为了拿到那封信,或是为了封住胡家人的嘴而灭了胡家满门,任谁都会想到这是有人在杀人灭口,偷窃也好,抢劫也罢,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如此一来,胡典镜带给家里的那封信便是真的有猫腻,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杀害胡家上下几十口人的幕后真凶,是不希望那信中的秘密有天下皆知的那一天。
所以,这次皇帝定然会对当年先皇后饮毒自尽的旧事心生怀疑,甚至在心底可能已经锁定了杀害先皇后的凶手。
为了登基一事不容有失,睿王除了在琉璃别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外,只怕在宫外也没有半分懈怠轻视。
如果她猜的不错,睿王用了几十条人命来换皇帝对皇后的疑心,而那几个飞贼只怕很快就会查出来与皇后的母族崔国公府有关。
见她不再吭声,只是默然向前,钱九凝虽然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还是问她道:“方才在福景园,你与睿王殿下谈得如何?”
她的语气沉稳无波:“殿下已经答应会在后日将真凶交给我们。”
“真的?”
钱九凝惊讶又欢喜,半信半疑,“难道那些凶案真的与睿王有关?”
苏蔷的语气不徐不疾:“无论凶手是否与睿王府有瓜葛,我们都不可深究,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咱们缺一个真凶,睿王府既然送过来,我们就该收下。”
虽然她的这番话与以前凡事较真的她格格不入,但钱九凝在震惊之下还是接受了她的这一说法,不再追问,而是关切地问道:“那大衡呢?”
她的脚微微一滞,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被一旁的钱九凝察觉到了,连着她也不得不紧张起来:“大衡是否能保住性命,就看她如何交待了。”
第235章天道轮回(二)凶手
在期限的最后一天,明镜局找到了真凶,那个人是琉璃别宫的一个姓江的内侍,四五十岁,在别宫当差已经多年,可在入宫前,他是一个江湖高手,原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才不得不断了命根入宫的。
真凶落网的起因,是苏蔷去膳堂查验付嬷嬷的住处时发现了江内侍鬼鬼祟祟地在不远处偷窥,她心里清楚,他便是送上门的凶手,所以便立刻让吴篷去追查那人是什么底细,在得知他身怀武艺后便欲请他去明镜局喝茶,但自然而然地,他心虚拒捕,于是之后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江内侍毫不保留地招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他承认自己杀了李嬷嬷和泉姨,也承认曾扮作先皇后的鬼魂吓唬过付嬷嬷,还在得逞后溜进胡典镜的房中杀了她,原因便是他曾受过先皇后的恩典,认定她的死另有内情,所以想要借此机会要替先皇后报仇雪恨,所以要杀死给先皇后下毒的李嬷嬷和泉姨,吓一吓当年很可能也是帮凶的付嬷嬷,也要让明明查到了真相却还是隐瞒先皇后真正死因的胡典镜偿命。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跪在地上哭得如同泪人,皇帝见了心烦不已,正要再问时,外面有人来报,说太子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