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晏一惊:“怎会如此,早前不是说还有一年之期吗?”
“时也命也,早晚又有什么区别呢?也是时候去见他们了。”
李晏心知,陈老口中的他们是十数年前在老家遭难的家人,可能还包括自己的母妃,一时心内有些复杂。想来若不是当年宫变,陈老将自己推出去替皇兄挡了那一箭,十六年来又苦心替自己隐瞒腿疾,恐怕自己早就命丧宫中了。
“你还要瞒着她?”
“凝兮聪慧,瞒是瞒不住的。况且到了而今的地步,也没有再瞒着的必要了。”
想来也是,陈凝兮向来心思通透,若有什么是她没觉的,那必定是她不关心的。
两人正交谈间,春夏已经替陈凝兮上好了药,过来告知病情:“王爷,老爷子,小姐身上已经查看过了,除了一些磕碰造成的小瘀痕并无大碍。”
就此,两人止了方才的话题。
李晏想着,天香楼的事,元家定会去皇兄面前告状,自己得尽快赶在皇帝再派人去江南前替下假睿王,便扭头叮嘱陈老和春夏:“切记,凝兮并未被什么人劫持过,几日来都在南山寺里为已故双亲祈福,不幸感染风寒,今日回去就卧床修养。至于本王,未免叫人抓住把柄,需得尽快赶往江南。”
说完,拖着伤腿又进了弘寂大师的禅房。
房内,陈凝兮已简单洗漱好,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裳,经过一夜的休息,面色好了不少。
听见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来到了房门前。
见李晏拖着伤腿过来,忙伸了手去搀扶。
素白纤细的手握在李晏的胳膊上,轻易就感受到布料底下结实的小臂肌肉。
陈凝兮忽然就想起了那夜李晏光裸着的身子,令人心惊肉跳的。此刻隔着衣料,热气传来,手心突然就被烫到了似的。
然再想收回手为时已晚,李晏手一翻已是反握住了胳膊上的素手,五指轻轻合拢后,嘴角微扬,朝她笑了笑。
李晏一系列动作亲密而自然,好似做了无数遍一样,叫陈凝兮一时有些不自在,另一只手抚上胸口,轻轻压了压,想要抚平砰砰乱跳的心。
李晏举步继续往房内走,感受到手心里的纤细手指微微动了动,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些。
待行至茶几旁,李晏才松了手,示意陈凝兮坐下谈话。
“昨日,多谢王爷前来相救,凝兮甚是感激!”
舌上的伤口未愈,说话时隐隐作痛,但道谢的话一直憋在心中,此时终于说了出来,陈凝兮感觉自在了不少。
“你伤口未愈,不宜过多说话。今次之事,因我而起,来救你是心之所动。”
顿了顿,又道:“害你遭罪已是难安,你若真就此……,我该如何是好?是以,日后不论遇到何事,保住性命最是紧要,其他的有我在。”
若非生这次的事,陈凝兮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地脆弱。往日里的淡然不过是因为身处局外,不过心只是靠逃避来达到自我保护的目的。
现在,有一个人,他坐在对面,眼带柔情,坦诚地看着自己,说万事有他在。
“元湛那畜牲已死,天香楼我也烧了。你无需担忧,今日随陈老回去,卧床修养几日。若有人问起,就称感染风寒了,其他一律不知。”
乍闻李晏杀了元湛还烧了天香楼,陈凝兮惊得瞪圆了双眼,怕此事会查到他,叫人做了文章。
陈凝兮担忧地看着李晏,对方却忽然笑了,笑得十分温柔:“我不会叫人抓住把柄的,你放心。即刻我便出去江南,你且等我回来!”
知他已有了安排,陈凝兮方放下了心,然见他又要拖着伤腿赶路,顿时愧疚起来:“王爷……”
“凝兮,唤我子珩吧!”
珩,玉也,希而贵,常佩饰君子,如琢如磨。对面的男子真诚相对时,确实端方雅致,名玉配君子极为相衬。
子珩,应当是他的字,往日里只听胡砚书在私下里称呼过,想必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极为亲密的人才会如此称呼。
听了李晏的话,陈凝兮方还在担忧的心,此刻却静了下来。臻微抬,看向李晏的眼神柔和如故,然多了几分往日里没有的亲近:“子珩,此去江南,千万小心!我等你安然归来!”
相视而笑中,心意相通。
第一章告状
元湛的家仆现元湛和一干手下均一夜未归,后又从烧成灰烬的天香楼里找出了元湛的贴身玉佩,再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上报了元老将军。元湛的庶兄见人已死透,更是将元湛平日里所做之事添油加醋都抖了出来。
元老将军一大把年纪,没有折在战场上,反被个不肖子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待回转过气来,虽气愤元湛所为,恨他不成钢败坏了元家马革裹尸靠命换来的家誉,但身为元家子弟,皇亲世家,如今不明不白地叫人给杀了,还是以这种十分屈辱的方式,就不是个人仇恨了。
涉及到元家颜面和往后在京城的生存,元老将军先是严令众人一字也不能透露元湛所干的好事,又派人私底下帮元湛擦屁股,才在日落之前铁青着脸进宫去找皇帝告状。
昨夜,天香楼的那场大火惊动了整个京城。天香楼作为元家的产业,毁于旦夕之间,众人都在猜测谁有这胆子敢在皇戚头上动刀,就连皇上也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