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声道:“你再这么多话,我将你那破盒子扔山里头去,你信不信?”
“你敢!”
顾望乡嘴上虽这么说,但见她神色不像玩笑,显然还是对这话有几分忌惮,终于不再多提。
明明不过二月,这种夜里却感到了一丝闷热。安知灵推开窗子,茫茫然地望着远处的夜色,心中空空荡荡,感觉一阵又接一阵的心慌,犹如潮水好像很快就要将她吞没。她手指抠着窗柩,知道自己此时心神大乱,正是极容易被阴气侵蚀,走火入魔的时候。
整个静虚山都在沉沉地安睡中,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她忽然间隐隐听见了缥缈的歌声,歌声有如天籁,像有某种安定人心的作用,终于渐渐将她心中露出爪牙的巨兽重新关了回去。
“你听见了吗?”
她问身旁的人。
“什么?”
顾望乡还生着她的气,语气不善。
“我好像……听见了笛声。”
她寻着声音向西北方向望去,那儿是整个青崖间最高的地方,隐约有座高楼。
“什么琴声?”
顾望乡皱着眉,“这山上二更后宵禁你不知道?”
安知灵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他整日待在玲珑盒中,外头阳光刺眼,她白日出门都很少带他。
“你在这山上待了一个多月,还不知道这个?”
顾望乡颇为嫌弃,小声道,“守个几夜,你就知道了。”
他话音未落,转头就见她取了件外袍,从角落里翻了一个灯笼出来。
“你干什么去?”
顾望乡一愣。
安知灵从桌上拿了玲珑盒:“睡不着出去走走。”
山上这个时辰没有守卫,反正青崖间没有。
安知灵提着灯笼往外走,不多远发现那琴声确实并非自己的幻觉。笛音袅袅,随着夜风,隐约飘来。越往西北走,那笛声越近,可是高楼却好似依然在天边,遥不可及。
直到一处飞瀑下,笛声到了这处,忽然间消失了。安知灵提着灯笼转个了圈,只见自己正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脚底下一潭清泉,四周绿树掩映,令人望而生凉。
突然空中几点劲风,扑面而来。“小心!”
顾望乡高声提醒道,安知灵反应也快,身形往后接连掠出几丈,止退到五丈之外,黑暗中的追击才停。她提着灯笼,往前一看,才发现落在地上的只是潭中的水珠。有人将暗器打在水里,激起了水珠,溅到闯入者身上,作为一种警告,但显然并没有什么恶意。
循着水珠落下的轨迹,安知灵抬头往上看,发现水潭对面的树影间藏着一道身影,她瞬间绷紧了神经:“你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轻嗤了一声:“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月色渐渐拨开笼着的轻纱,露出皎洁的面容。月光洒在树荫上,终于映出了树上的少年。
他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但全没有明孺那样少年人的明朗朝气,反倒眉间一股化不开的阴郁。他屈着一条腿坐在树上,右手拿着一支小弩,形制精巧,看来刚才便是用得这东西溅起的水花。
安知灵看不出他是哪一宗的弟子,但是见他脖子上挂着一支哨笛,疑心今晚听见的笛声就是他所吹奏。
“怎么不说话?”
那少年有些不耐烦地朝她举起了小弩,威胁道,“你再不说,我这弩对着的可就不是水面了。”
安知灵卖了个机灵:“我是玄宗的人,半夜听见笛声便循着声音出来看看。”
“咔哒”
一声轻响,一枚小箭破空而出,“铮”
的一声,钉在了她的脚边。
“还不说实话?”
安知灵几乎要给他气笑了,顾望乡却在一旁幸灾乐祸道:“这小鬼脾气还挺臭。”
能被顾望乡这种臭脾气夸一句脾气臭,可见这俩确实能臭到一块去。
“你白天是不是从没来过青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