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醉仙楼,果然是金陵最好的食府,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早已经高朋满坐,觥筹交错。
燕三郎不想排队等候,只见他站在门外扶梯下,对着“少鹰派”
的几个孩子,故意大声嚷道“什么呀,小朋友,你们说你们的娘纠集了一帮‘母老虎’,刚从怡红院折腾出来,现在准备四处到醉仙楼抓现行。”
“是呀,我娘她们好凶的呀,说是要把天下的负心汉生剐活剥了,把不要脸的女人给乱棍打死!我担心我爹他这次死定了,就想提前报信,你帮我上楼看看是不是在店里呀!”
“呵,那肯定是要死翘翘了,有好戏看咯!”
燕三郎拖长了嗓音,幸灾乐祸道。
话音刚落,只见醉仙楼的男男女女有三分之一躁动起来,续而人头攒动,伴随一阵慌乱的脚步,最后在几弹指的时间内酒店内原本满满的座位,霎时竟被腾空出不少位置。
此时,燕三郎和众小孩儿背对着醉仙楼,手指藏在身后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五……”
当数到十的时候,回头看醉仙楼内已经一片狼藉,留下大桌大桌还没多开口吃的菜,还有人挤人挤掉的帽子和手绢。
他们这才不慌不忙地进入店里,坐在一桌菜肴丰富、酒色香醇,但还没等多动筷、人却落荒而逃的饭桌前,燕三郎指着家宝,对店家小儿道“刚才走的这座客人是这娃的亲爹,因为在外‘偷腥’,没有脸面见他儿子和老婆,和情妇跑了,这座菜就留给他娃儿填饱肚子,毕竟一路小跑着过来报信,不是饿了也是渴了。”
掌柜和店小二心有甚是不快,狠狠啐了一口道“也不害臊!”
幸好客人在下单的时候就提前付了款,否则必定河东狮吼直接报官。
“对了,那有这桌、那桌……统统把还没动筷的菜给我们打包,人跑了,但菜绝对不能浪费掉!浪费可耻嘛!我们姑且也就不嫌弃是‘二手菜’了!”
燕三郎支颐而坐,回头补充道。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孩子们也把握准时机,烘托气氛道。
“怎么的,还没完没了的!”
掌柜起脾气来,性子急躁道“你们这一群熊孩子,不要耽误我做生意,快滚开!”
说着,忙使唤店小二儿赶紧撵人出店。
孩子们扮了扮鬼脸,并不搭理,叫嚷道“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饭菜,他付了钱,凭什么不让我吃,你们开黑店,欺负小孩!”
说着,佯装委屈地哭了起来。在场其他桌的客人却哈哈大笑,随声附和道“老板可不能把饭菜又收回去,转手卖二道价格哈!”
碍于情面和信誉,掌柜示意店小二儿不再驱赶,满脸却是怒火中烧。燕三郎绕道至掌柜身边,嬉皮笑脸地拍拍其肩膀让他消消气,口中喃喃道“别看他们现在是小孩子,将来长大了都是要当英雄的,自然是‘雄孩子’了哈!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别生气嘛,快招呼小二儿把未来的英雄们照顾周到了,续好生意兴隆的香火,才能保证你这家店能做成百年老店,经久不衰!”
掌柜横眉冷眼地睨了燕三郎一眼,低喝一声,骂了一句“登徒子!”
便埋头做账,不再理会他。毕竟饭钱、菜钱、酒钱已经收进囊中,不想多生事端,对耍无赖之人讲话也是多余,不如留点口水养牙齿吧。
燕三郎陪同熊孩子们坐下,畅快自如地大饱口福起来,痛快淋漓地大吃一通。乳酿鱼、葱醋鸡、油浴饼、桃仁鸡丁、宫保兔肉等应有尽有。
“燕哥哥,你怎么知道有人会跑路呢?”
家宝一边吃着烧鸭,一边抬头疑问道。
“你知道你现在手里抓的汴京烤鸭要多少银两才能换一只鸭脖吗?你晓得这里凭借东临秦淮、南靠集市,以及曾经南唐后主李煜的光顾之幸,酒水比其他客店要贵好几层吗?”
燕三郎的提问似流水湲湲潺潺,曼声道。
“这是因为老板乃孔夫子的砚台--心太黑,漫天要价呗,跟人跑不跑有什么关系吗?”
锁儿依旧不解地问道。
“当然有重大关系、直接关系、必然关系了!”
燕三郎轻轻地戳了一下孩子的额头,斩钉截铁地说“在这种场合吃饭,普通老百姓少则一个月的伙食费玩完,多则半年的农活儿白干,依照一个男人的正常消费习惯,花血本请女人在这种场合吃饭,通常只会针对两种对象——”
“那两种?”
孩子们饶有兴致地问道。
“要么是还没有追到手的猎物,要么是已经另寻新欢的宠物。”
燕三郎沉思片刻,缓缓道“正所谓‘一等男人家中有家,二等男人墙外开花,三等男人干活回家’……算了,少儿不宜,这个话题不适合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