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愚从审讯室里出来,现段寒江坐在窗边不过,以为他睡着了。
段寒江抬起脸来,眼眶红,看到周愚,声音低哑温柔地说“你回家睡觉吧,后面交给曾询去。”
周愚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脑子里地鼠一样地不停往外冒着‘段寒江是不是有『毛』病’‘居然主动让他去睡觉’的念头,不过他真的困,没精神去理解段寒江哪条程序出了问题,回办公室在位置上一坐,就直接趴桌上睡了,睡着之前他还想最近不太平啊,命案一个接一个,熬了好几个通宵了。
段寒江也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在办公区转了一圈,现都趴着在睡觉,他给曾询了条信息,让他把叶倩倩的案子交上去,转进了休息室。
很显然休息室的床已经被人占了,他看见聂毅也趴在桌上睡觉,上前去把人叫醒。
段寒江其实只是轻拍了两下聂毅的肩头,聂毅像被电击似的一下蹭起来,瞪着眼对他喊“爸!对不起,我不敢再睡觉了!”
被叫了一声‘爸’的段寒江一点没感觉自己占到便宜,他小声地叫了句,“聂毅?”
聂毅眼里缓缓地清明起来,最后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尴尬了一瞬,脸上忽地地撑着无事的笑,“寒哥,对不起,我不小心梦到以前的事了。”
段寒江没问聂毅以前的什么事,习惯『性』地拧眉说道“聂毅,不要老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聂毅总是说得慎重又顺口,他却是越听越不顺耳。
聂毅这回是真的笑了笑,“先认错,别人就不好再怪你了,以前我『奶』『奶』常跟我说跟人争输赢,赢了又怎么样,人挨打又挨骂,好处可能还被别人占了。”
段寒江眉头拧得更紧,有点明白聂毅从小接受的是什么教育了,眉头不由地拧得更紧。
然而,聂毅这话还有下一句,小同志洋洋得意地对他说“所以,等到不用争也能赢的时候,才证明我是真正的强大,那时候无论输还是赢,都由我自己决定。”
段寒江好奇地问“你『奶』『奶』是干什么的?”
“一个拾荒的孤独老太太,某天突然在路边捡到了我。”
聂毅说的时候眼里一直闪着光,完全没有段寒江对于这样的身世想象的自卑和委屈,他不禁地想这个老太太一定真的对聂毅很好,即使真的穷也没有让聂毅连思想也变得贫穷。
段寒江在心里感激了那位老太太一番,然后对聂毅说“别睡这儿,我送你回去,今天辛苦了。”
这句‘辛苦’他是真心实意的,对聂毅在工作上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即使没有他给自己找的那些理由,他也确实希望聂毅能留在队里,比十个曾询都有用。
“不辛苦,我很高兴。”
聂毅的情绪难得地写在脸上,“我『奶』『奶』说不要老是跟别人比,别人看着过得好,可能在看不见的地方比我们更辛苦,我今天算是理解了。”
段寒江不由地跟着聂毅笑,“理解到了什么?”
“生活,谁都过得不容易。”
聂毅回头瞥过背后睡得横七竖八的人。
老太太这话段寒江不太赞成,那是她没见过生活过得容易的人,比如说她妈,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别的活得那么任『性』的人。
不过他不忍心戳破,这话至少大部分情况下是没错的,于是说“对,对,都不容易,我送你回去,你请我吃面,如何?”
“嗯,多加肉丝。”
聂毅接了下句。
于是,段寒江就送聂毅回去,车停在巷口他还跟聂毅去了菜场,他几十年头一回为了买菜进来,突然现讨价还价挺有意思。
最后两人买了半斤肉丝和一把青菜,第二次来段寒江轻车熟路,不用聂毅带路,在聂毅去煮面的时候他先把桌子搭好,还帮聂毅洗了回菜,等两碗面条摆上桌时,他现上回吃得太潦草,他真心觉得聂毅的手艺不错,『色』香味俱全。
“聂毅,其实你也可以去开家面馆。”
“没有本钱。”
现实终结了才开头的对话,段寒江闷头吃面,贯彻‘食不言’的古训。
聂毅抬眼偷瞟了眼段寒江,忽然说“寒哥,其实我一点也不怪当年办我案子的警察。”
段寒江的视线猛地从面碗里抬起来,对着聂毅,半晌才冒出一句,“你是在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