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权在电话的另一端配合着说“柏台,我看啊,除了喝酒其它的场合都不用到场。”
甄明刚上任时说话的口气和表情令我终生难忘,“柏竹枫,你明白自己为什么下台吗?”
现在的口气有所缓和,“老柏,你最好了解了解突然被免职的原因。”
小杨说的“阴谋论”
已经进入我的大脑“柳局为了空出台长的位子来安排甄明从而利于冯局晋升只有牺牲掉柏台。”
冷静下来反思,觉得杨光的这种推测有一定的道理,我把迟到的零星信息汇总起来,阴谋论成了铁打的事实。当时的心情无言可表,想当着众人的面痛斥柳局,恼怒使我冲动要去见郜局理论理论。每当迈步走出家门去车站的路上,冷风吹醒头脑后反思,理论又能改变什么?今后好多的事情还需要郜局点头,我离不开郜局有求于郜局,哪里有论理的底气,只能用长叹来吐出胸中的郁气。
我被免职太出乎意料,那个时刻,整个人懵了。当时,我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理应该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哪怕一条也好,我完全懵了。怒在此恨在此悔在此不甘心也在于此,就去见郜局提出要求的念头在心里一天强过一天,这种煎熬长达经年之久。如今,甄台还要利用我来为难柳局,柳局毁掉我让甄明当上台长,可是甄明并不感谢他,甄台希望我转怒柳局,甄台要隔岸观火,这是直接为难我不成的再版。
在我被突然免职以后一年多的时间里,省局年龄大的的干部都被调离领导岗位。有行政职务转专业职称的,有工资提高一个级别的,有任虚职工资提高一个级别的,有下放到台站负责一个重大项目的,有参与省局主导的科研项目挂个名拿补贴的。省局处室的处长不说也罢,角子台台长卸去台长改任本台站的总工,儿子不在塌陷局工作是因为儿子的单位好过塌陷局,交换的条件是儿媳调入省局。角丑台台长改任总工,双胞胎儿子一个进入角子台,一个进入角丑台。寅台、卯台的台长在省局任虚职,人不必去省城上班,子女全都进入台站。唯独我角亥台台长被免职,儿子进入台站还是走李局的门路,当时连面见郜局的勇气都没有。两年前同样级别的老台长,如今每个月比我的工资高出五百元,算上地方差会高出更多。如此安排老干部,空出位子来提拔利己的年轻干部,每一任局长都在适当的时机同样做,无可厚非。可是没有像郜局这样全面的,我机不逢时。像其他几位台长一样安排我,我无怨言,为何偏偏我被免职?忆那时,我三天水米难进口,一个星期没有走出家门,不是自我排解的能力强,病成什么样只有天知道,人不知道哇。你柳局能捧甄贬柏,同样可以维护我,就是几句好话说在恰当的时机,可是你柳局正好相反。
省属台站的十二位台长当中,我的年龄不是最大的,但是我的台长任职时间最长。郜局刚刚任局长时,私下同我有过交流。“柏台长,你说一个台长、处长一年我收二到五千元多不多。”
“不多,每年郜局给台长、处长的好处都不止这个数。”
郜局果然开始收钱,年轻的处长、工作上难以令人满意的处长、台长在实际中送的更多,特别是有求于郜局的人还要多送,很快,成了规则。渐渐的进化成攀比,范围扩大到副处长、科长、副科长、副台长。私下里给这钱取了一个名称——“孝敬”
。我不是不肯孝敬郜局,我给了,可是郜局说“柏台长的就免了,工作好好干就行。”
我的工作的确是省内最好的,每次开会,我的位子都在最前排的中间,每次郜局都指名道姓的表扬我。看来我有点沾沾自喜,对“孝敬”
的理解存在着误解,原本我的一元钱可比他人的百元,郜局细微的心理变化我没有及时参透,一手好牌臭在自己的手中,能够怨谁。柳局是市政府的干部,还是郜局的老师,每逢节日还要准时地送给郜局礼物,何况我乎!郜局口上说的同心里想的不一致,这道理我是明白的,做法糊涂,比不明白的人更可恶。不是明白得太迟,而是不相信全部如此,总有一个例外吧,托大自己能成为一个特例,嚼完苦果后反思才明白这是大错特错。自己已经是自掘坟墓在先,被柳局推一把跌入墓穴成为必然。小杨的阴谋论只是道出原因之一,柳局充其量算作我被免职的引子。
单单从敢说话敢作为的角度上看,小杨优于小汪,也正因为他敢,我才不愿意提拔他,结果我提拔汪仁良任副台长还是个错误。定义小汪软弱有点离谱,他的弱点在于缺少主见而被动。将来在这小单位里,帮一帮柏松的愿望寄托给小汪不如指望小杨更实际,可是杨光的处境不比柏松好,恐怕他自身难保。老周开通许多,毕竟仇恨过我,对我儿子不敌视就算是最好的帮助。钱想唯利是图,要得到他的帮助你必须额地付出。最恨我的人是乌焦青,他恨不能与我有关的人全部消失。刘朝阳看似鲁莽,其实恭维上级,看着上级的意思行事,只想私下多喝一口“小酒”
。
我的年龄大了,再有三年就得退休,这也是我的愤懑焦点,你郜局何不等上二年,你郜局的惬意是我的噩梦。郜局并不缺钱,我的二千元没有送,郜局认定我对他缺少尊重,我的失败点就在于此。我的年龄大了,我的儿子还年轻,还要在台站工作二十几年,甄明退休还要二十年,儿子在甄明的手下要工作二十年。甄明的那颗心人人可见,下一次“民意签名”
会换成什么样式?这二十年内,就算甄明不能把柏松如何,柏松也只能默默无闻,年轻人都有上进心,二十年足以毁了这颗进取心,郁闷终生。况且儿子可有我的遣怀能力?我得子较晚,柏松的脾气不太好,时时穿上甄台的小鞋儿,儿子能否有足够的智慧和经验来化解一波接一波的暗算?既有直接的又间接的,对于孩子来讲,有点残酷。前景太暗淡,实在是不敢、也不愿去想。对儿子的担忧迫使我去求郜局,把柏松调离角亥台,远离甄明。要求既然要提出,不如直接提出选省局,次选角辰台,三选角子台。
郜局知道我迟早要来,见了面不等我开口就说“柏台,经过局长会议研究,决定把你调入角子台。子市是沿海达地区,每月的地方补贴比亥市高五百,将来你在角子台退休,去海边养老多美。”
“郜局,我在哪里都一样,我来求郜局,是想把我儿子柏松调入省局。他在甄明的手下工作,我这做父亲的心神不宁。”
郜局仿佛什么都预料到,推开我送过来的纸包,“这不是我个人的决定,做出决定的是局长特别会议,你儿子的事,我记下了。你调动的事是件好事,柏台抓紧办手续。”
这是不容改变的决定,可也算没有白来,感谢还是应该有的,“郜局,不然把柏松调入角子台,我留在角亥台,我父子感激郜局一辈子。”
郜局把我二次送来的纸包又推给我,“你儿子的事以后还有机会。好吧,就这样。晚上我设宴款待柏台。”
如今的我连“孝敬”
的机会都已经丧失殆尽,郜局对我全是施舍,郜局连我的感谢都不接受,悲哀啊!原本不该如此。郜局太精于算计我去角子台两年后就退休,位置就会空出来,这位置不同于角亥台的,是抢手的位置,我暂时占据着,是郜局等待某个人的到来。回到家里,能做的只有嘱咐柏松“在台站安稳工作,学会忍耐,不要硬碰硬地面对甄台,永远做一名普通职工,用时间来淡化他内心存在已久的恨意。”
这是希望也好、要求也好,让儿子来接受太艰难,就是让一个年轻人放弃人人心中都有的前程,儿子肯听吗?在年轻人内心的深处很难被接受。时间啊,是我儿唯一真诚的朋友。同时让柏松对台站人的称呼改口,甄明——甄台或者甄叔,周欣荣——周姨,乌焦青——乌叔或者乌科,汪仁良——汪叔或者汪台,钱想——钱叔或者钱科,杨光——杨叔,刘朝阳——刘叔。老张——张大伯,米小咪——米姐。
我最担心的是儿子不怕甄台,我要引导儿子作出改变。天怜我为父的这颗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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