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存没接话茬,人依旧定定的,脸朝着桌子问她:“桌上的衣服……哪里来的?”
方才猜测苏傲雪也许被人救下时,他脑海里立刻就冒出了杜景堂的脸。
这个姓杜的不是第一次帮忙了,上一回开销饭钱,李海存是知道的。那天店伙在楼下声浪不小,把未睡沉的李海存闹醒了。所以,杜景堂解围的一切情景,他都在楼梯上听去了。然而,那天苏傲雪回屋后,并未提起这件事。清了一笔债是好事,何必遮掩,显见得是在心虚呀!
由那次看来,李海存猜他们或许背着他有勾连。因此故意把话扯到还账那方面,还提起了饭馆里的账,结果苏傲雪还是没说出实情。
李海存心里又憋闷起来了,亏自己起先还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其实先迈出沉沦那一步的人未必是自己呢。
这时,他已经没有歉意,而只有愤懑了:“问你话呢,哑巴了?!”
苏傲雪本就是无处可去才忍着恶心再回虎穴的,听他这种冰冷的口吻,感到一种透骨的凉意。咽着泪哂笑:“可不是哑巴才吃黄连呢!”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
“我没话说,先睡了。”
这对已经貌合神离的夫妇,此时都一样地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往后要按自己的心意放手做事。
只是一个想的是,既然妇人没有贞洁廉耻,干脆放手把暗门子生意做起来;另一个则想的是,张口闭口全是扯谎的男人,早一天离开就是早一天脱离苦海。
而两人都因为各自的决心,在这深夜里失眠了。
李海存已经开始打新算盘了,因问道:“江太太约你明天搓麻将,你去不去?”
苏傲雪冷哼道:“太太们组的牌局,我哪次痛快答应过?我这人有些贱呢,麻烦你再拿烟头烫我吧。不吃点苦,我是不肯爽快点头的。”
这不是气话。在今天之前,苏傲雪怕挨打,而今天之后,她只怕没干脆把她打死。
李海存听着,倒认为她是消极的威胁,厉声逼问:“那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我去找张翠兰。”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苏傲雪这话倒是老实话。她在脑海里想了一个遍,最后才想到这么一个人,也许有能力搭救她一下。
“你跟那个傻大姐,几时这么要好了?”
李海存是不信的,几乎要把“是不是偷着去找杜景堂”
的话问出来。
“我和谁也不坏呀,就不过是场面上,你非拉着我一定跟江太太表示亲热。”
苏傲雪懒得理会,紧紧抱着薄被,“你自己打牌不算,还要拉上我,对于过年,你心里倒是一点不着急。”
感受到她的动作之后,李海存故意翻身躺下,把大半床被子又霸占过去的同时,凶了一声:“你少管我!”
谁稀罕管!苏傲雪心下暗暗狠,干脆由他身上踏过去,拿了杜景堂的大衣当被盖。
不知是不是衣服上有杜景堂的气息的作用,在这个受打击的夜晚,苏傲雪竟然也就模模糊糊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