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下人一路走到堂室,有一個穿寶藍色對襟長襖的婦人坐在主位,她梳著高髻,隨意插了兩隻金釵,沒有過多的裝飾。下蒙著面紗的顯然就是裘小姐了,她穿得鮮艷,是一件杏黃色的裙子,珠翠花鈿簪了滿頭,顯然是個愛美的。
太太揚了揚手,吩咐下人給李介丘擺了椅子,又端了茶水。
又端坐著發言說話,「大夫可算來了。現在就請懸絲給小女把脈吧。」
懸絲診脈???
李介丘一頭蒙。
不是,誰告訴她們懸絲診脈的??他是大夫,不是神仙?!
第37章看病
李介丘屁股還沒坐到椅子上就聽到裘家夫人的要求,他一時哭笑不得,解釋道:「夫人,懸絲診脈不可信的。」
裘家夫人一聽這話就板起面孔,狐疑地看著李介丘,語氣不太信任,「自古名醫皆有懸絲診脈,是你年輕還不會吧?」
她話語裡的懷疑太明顯,李介丘一聽就明白了了。也怪不得他,哪怕是在現代,病人也更信任鬍鬚盡白的老中醫,自已年輕又在寶塘鎮籍籍無名,裘夫人不信才是應該的。
但李介丘還是解釋道,「可是夫人,懸絲診脈毫無依據,不值得信的。」
裘家夫人微微眯起眼睛看他,還是堅持道:「可之前的大夫都是懸絲診脈,沒有什麼不妥的。」
原來如此!
李介丘無奈地搖頭,反問道:「那小姐的病症好了嗎?」
還真問倒裘夫人了,她被問得一愣,下意識看向自已那養得嬌滴滴的女兒。
女孩兒嬌氣又愛美,那紅疹爬上臉的時候,盈盈很是哭鬧了一場,幾天尋死覓活,直說毀容了她也不要活了。她好不容易將人哄住,又花高價請了許多名醫,可這怪病總不能斷根,就此拖了兩個多月。
不過自家女兒近來的心情好了很多,願意出門走走,只是臉上的面紗決不願意摘下,若是有人提起臉、容貌、鏡子之類的詞,她又得大鬧一場。
張貼的榜紙已經散出去許多天了,無人敢來治病,想來盈盈這怪病已經傳了出去,沒有大夫敢輕易接手。還是女兒前些日子逛了趟南珠閣,據她說是遇到了奇醫,未曾望聞問切就將她的症況說了個七七八八。
裘夫人好不容易燃出一點兒希望的火苗,可如今見了這「奇醫」,竟然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
裘夫人心有顧慮,猶豫道:「你非得把脈不可?這男女大防,我姑娘雲英未嫁,怎好給你把脈。」
這封建思想要不得!可是思想根深蒂固,不是李介丘三兩句可以輕易扭轉的,他只好退而求次,說道:「若夫人顧慮,可以一方絲帕搭在小姐腕上,也能診出。」
他退而求次,裘家夫人也只好勉強答應,招來婢女換上絲帕,再由小廝搬著李介丘的椅子靠近了裘盈盈的坐處。
李介丘隔著絲帕把了脈,眉頭一直微微斂著。
「請小姐給我看看手上的疹子。」
大概是在母親跟前,上次見到還十分囂張的裘盈盈收斂許多,一直垂著臉,聽到李介丘的話才鬆了松袖口抬起雙手。
古代到底是忌諱多,李介丘不敢與她有肢體接觸,只好虛虛看了一眼。
上次在南珠閣就見到了,這回距離更近看得更分明,這紅疹是或圓形或橢圓形的淡紅斑點,有輕微隆起,許多還有白色的鱗屑。那紅疹一直沿著手腕往上蔓延,李介丘不方便往裡細看,只掃了一眼就撇開視線,問道:「整條手臂都有?」
裘盈盈點點頭。
李介丘又問:「臉上嚴重嗎?面紗能不能摘?」
一聽這話可不得了!裘盈盈裝端莊小姐裝不下去了,立馬搖頭,堅定道:「不摘不摘!能看就看,不能看就叫我死了算了!」
動輒死活的,裘家夫人板起臉輕喝一聲,「盈盈!」
裘盈盈這才哼哧一聲安分下來,可還是不願意摘下面紗。
她雖然不願意摘,但李介丘多少也能猜到是個什麼情況,又繼續問,「小姐這病大概有兩個月了吧?」
裘家夫人看起來比他還著急,急切答道:「對對,得有兩個多月了,一直不見好,如今都長到臉上了。」
李介丘點點頭,又道:「可以給我看看之前的藥方嗎?」
裘家夫人立刻招來下人把之前大夫開的藥單子遞了上去,四五張紙,上面的字跡、藥方都不一樣,明顯是不同的大夫開的,甚至有些藥材的藥性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李介丘搖了搖頭,又問了幾個問題,諸如「臉上長疹有多久了?」「這服藥吃了多久?」「除了紅疹有沒有別的不適?比如頭痛喉嚨痛。」「平常飲食怎麼樣?」「夜間睡得好不好?」……
他問了一籮筐問題,裘盈盈也挨個挨個全答了。
李介丘這才收起手站了起來,說道:「小姐得的是風熱瘡,這病我能治,只是還有一個請求希望夫人和小姐允准。」
裘盈盈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睜著一雙明眸看向自已的母親,只見裘家夫人輕輕甩了甩手裡的繡帕,說道:「你講講看。」
李介丘微微頷,嚴肅道:「我希望這一個月內,小姐可以完全按我的法子來,期間不可擅自換藥停藥,更不能換醫。」
裘夫人神色微凝,疑道:「要一個月?」
李介丘點點頭,又說,「此類病症是最耗時間的,所以還請夫人小姐多一點耐心。嗯……在下剛剛把過脈,還看出小姐脾胃虛寒,這一個月的時間我也能幫您順帶調理,不收您的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