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樾:“还是提醒一下好,鉴于你能任何情形下做出任何事。”
孟昀:“……”
他侧身从后座上拿起防雨的黑色器械包,推门下了车。
门开的一瞬,汹涌的冷气从外头钻进来,孟昀冷得直打颤。
下一秒,门就关上了。
孟昀牙齿咯咯响,透过雨刷器看见他跑进雨中,只穿了个T恤。
她这才意识到他的冲锋衣披在她身上。
雨刮器来回刮动,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雨幕中,前方有个类似集装箱群的简易工厂基地,占地面积不大。
工厂外墙上头写着红色的“中X电力”
四个大字。
而工厂背后——
孟昀透过雨幕,趴在仪表盘上往天上望,一架巨大的白色风车立在厂房背后的山坡上。三角叶片在风雨中缓缓转动。
她惊异于风车的巨大,而受车厢和风雨所限,无法一睹全容。
裹着冲锋衣,她仍是冷的,她仰望着风车,浑身直抖。
等了不知多久,车门被拉开,陈樾冲回车内,锁上门。
他人已是浑身湿透,拿车上的毛巾擦了下手臂和脸颊。他头发全湿了,一簇簇不断结了水往下淌。T恤也湿漉漉胶贴在身上。
孟昀要脱外套,说:“你把衣服穿上吧。”
他摇头:“你穿着吧。我过会儿就干了。”
这人性子倔,孟昀懒得跟他争。
所幸下山没多久,就止了雨。阳光照得人头晕。
孟昀想着刚才所见的白色风车,本想问他什么。但交谈意味着她也要部分打开自己。
作罢。
她扭头看向窗外。
山岭上白云如雪,风车在云端,如梦如幻。
第8章
前一天下过雨,操场上全是积水,课间操取消了。足足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学生的欢闹声遍布校园。
下节课是初一(3)班的音乐课,孟昀坐在音乐教室里翻花名册,除了几个比较活跃的学生,她并不能把所有学生认全。
这些天她在网上搜过支教攻略,全是些奉献爱心的空话。
昨晚她把教案推翻重写了三遍,仍无法确定是否能提起学生的兴趣。她为接下来的课程头疼。
陈樾说她“不用心”
,她是不承认的。但不可否认她确实“轻敌”
。原以为做志愿者么,你给什么,对方便会全盘接受。果然是太高高在上了。
教室外传来口琴声,掺杂着易拉罐、竹片敲水泥地面的节拍声,曲调悠扬,颇有民族风,却又带着金属的节奏感。前奏一过,少年们唱起了歌谣,是少数民族的语言,拖着长长的尾音小调。
孟昀起身走出教室。
操场对面的水泥预制板上,或站或坐聚着一群初中生,白叶在吹口琴,龙小山一手木棍,一手竹子敲打着水泥,杨临钊拿铁丝拍打易拉罐,十几个少年唱着歌儿。
孟昀本想用手机录下来,但不愿承担学生们发觉后立刻散去的风险,便远远欣赏。
少年们笑容恣意,歌声飞扬。
孟昀走神了,不知自己写的那些歌曲,有没有给过听众们此刻这般的感动。
她看着,听着,直到上课铃响。学生们像收集起来的珠子,飞速溜回各自教室。
对面那群孩子收了歌声,朝孟昀过来,擦肩而过地进了教室。只有西谷冲她微笑了一下。
过去一两周,他们对她的稀奇、喜爱和示好已烟消云散。
孟昀知道他们并不太喜欢她。她可能跟之前来过的短期音乐老师差不多,或许在他们心里还要更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