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世界的微弱牵绊,是奶奶,是资助他的那对夫妇。他们都一一从他生命中淡去。剩下他孤身一人,直到后来,多了一个她。
大学啊——
读大学之前,陈樾没想过人生会冒出无数种意外,比如他对她的动心。
毫无预兆地,在一棵山核桃树下,她撞进他心里。
那时的他,甚至不知爱情为何物,就稀里糊涂地默默喜欢上她了。
暗恋是一件吊诡的事。他对她的暗恋,将她一点点打磨、抛光、奉上神坛,她做的任何事情都很可爱,都在闪光;也是同样的暗恋,将他一点点磨损、碾压、撕裂、褪去光泽。
曾经,陈樾从未觉得自己可怜,只是偶尔觉得孤独,中性词的孤独,仅此而已。他坦然,自尊,从容,不卑不亢,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跟家境悬殊的何嘉树做最好的朋友。
他不可怜,只不过有那唯一的心酸,是不敢对喜欢的女孩表白。
陈樾望着舷窗外的夜上海,看看肩头的她,一时竟觉有些恍惚,仍不太真实,仿佛天降的礼物。他低头,拿下颌贴了贴她温热的额头,又没忍住拿嘴唇碰了下她的眼睛。
孟昀有些醒了,眯着眼在他肩上蹭蹭,咕哝:“还有多久?”
陈樾说:“要落地了。”
陈樾住公司宿舍,一室一厅的单间使用权,条件不错。而孟昀爸爸很早给她买了房。家在静安区,小区高档,门禁森严,大厅明亮辉煌,配有专门管家,见到孟昀回来,殷勤地向她打招呼。
孟昀家住29层,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璀璨夜景。
三个房间,她一个做卧室,一个专门挂衣服,哪怕主卧已有衣帽间,还一个做工作室,摆着钢琴、吉他、数台电脑和话筒线材等录音设备。
孟昀一到家就洗了澡,换上真丝睡衣趴倒在沙发上,腿杆幸福地蹭蹭沙发,说:“妈呀,我终于回家了,感觉像过了一整年!”
陈樾拿浴巾搓着湿发,刚要说什么,可视电话响了,是外卖小哥。送来了清炒虾仁,炒鸡杂,蒜蓉油麦菜,外加奶茶。
陈樾将外卖放上餐桌,一个个拆开,揭盖,摆整齐,奶茶插上吸管,回头见孟昀趴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发呆。
陈樾走过去蹲下,看她的侧脸,说:“怎么了?”
孟昀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他,表情茫然:“突然有点不适应,好像有种割裂的感觉。今天早上还在小破镇子上呢,现在就回来了。”
都市的繁华,盛大地抵在窗前。
“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感觉在云南那段日子好像做梦一样,不太真实,像是两个世界。”
陈樾沉默半刻,说:“那我是你梦里的人了?不真实。”
她一愣,继而一笑,摸摸他的脸,说:“才不是。就算是,我也把你从梦里带回家了。”
她这话说的,陈樾倏然一笑。
她爬坐起身,朝他伸手:“抱我去床上。”
“外卖不吃了?”
他这么问着,却依言托住她,抱她起身。
她正面搂着他,圈在他腰上,说:“飞机上刚吃没多久,外卖留着宵夜。过会儿吃,”
她凑近他耳边,娇娇道:“先吃我吧~”
陈樾抿着笑,抱她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