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够了?”
不知许久,男子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含着笑意。
女子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好半天。她掩饰地垂下目光,“大恩难报,记下恩公模样,他日必酬。”
男子自她头顶看下来,只见女子面纱下,面容看不清,只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含着笑意。散开的头发,从额边披散下来,凌乱却不见狼狈。颈边血迹未干,两道深深的伤痕,昭示着她方才九死一生的惊心。
“哪里要报?小姐安好?”
男子笑意更深,随手替她整了整发梢,怜意由心而生,动作自然天成。女子心里油然一酸,仿佛抚弄发梢的,是自家亲人。她再次掩饰地垂下目光,略红了的眼睛掩在长长的睫毛下。
“云将军,元帅升帐了,迟了……”
一个亲随从阵仗中脱出身,看看也没剩什么有战斗力的匪人,就返身冲他们二人喝了一句。
云扬没应,只笑着看着女子,“小姐可能自己走?要不要在下送一程?”
“不必麻烦,我家人已经来接。”
女子遥遥指了一下,云扬抬头远看,两骑飞驰而近。“谢将军救命恩。”
女子低声道谢,把手中短刃递到云扬手中,“宝剑配将军,”
她抬起目光,再一看深深看了一眼这少年将军,笑意溢进眼睛里,“他日必酬,将军勿忘。”
云扬看着这把短刀,愣了一下,就笑着接过来,“好刀,在下不推辞了,今日的事,小姐不必挂怀。这里本就是云帅管区,清除匪类,是我们份内的事,倒是让小姐受惊了。”
收了刀,见女子仍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云扬想了想,抽出自己随身的短刀,递给她,“出门在外,留作防身,不过,不可再做傻事,生命可比什么都贵重。”
他把刀按进女子手中,目光扫过她颈上的伤口,痛惜之情流溢。
“走了。”
亲随在一旁催促,云扬把女子托起来,轻放到马下,冲她扬了扬手中短刃,领着手下,绝尘而去。
那女子立在尘土上,盯着云扬的马队消失在山丘后面,她一身一头的尘灰,却抑不住笑意染进亮亮的眸子里。
身后的两骑已经冲到近前,为首的一个人未等马停就飞身掠过来,另一人也拼着命驱马赶过来。
“可是她?”
为首那人急声问。
“对。”
跟在后面的是个小丫头,声音脆脆的,“是公主。”
情急下一声喊,让这女子背影一僵,掠过来的那人也是身形一顿。小丫头仿佛未察觉气压的变化,仍旧兴高采烈地叫道,“是公主,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认不错。”
那人想拦已经来不及,小丫头过于兴奋的声音还在耳侧响着,就眼见着公主缓缓转过身,方才还含着笑意的眸子里,寒意尽染。
“母妃叫你们来的?”
既然身份被点破,就不必遮掩了,当今圣上唯一骨血宣平公主刘诩冷声问。
那人几个起落,已经掠到她面前,在半空中,十分漂亮的一拧腰,就稳稳立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属下来迟。”
宣平在风中默了一下,“看来有些本事。”
那人一愣,他立刻感应到了来自上位者的怒气,他另一条腿也并跪齐,俯下身,“属下来迟,死罪。”
宣平扫了一眼周围散落的众匪,还有策马兴奋地往这奔的那个小丫头,那是从小和她玩过几天的幸儿吧,她眸子里有晶莹轻轻跳了一下,就扭过脸,“都清理吧。”
声音平静,带着寒意。
那人惊诧地抬起头,不确实地看着她,表情里反复品味着“都”
清理了的含义。宣平也不作声,只玩味地看着他。那人只愣了片刻,就醒悟过来,知道自己的犹豫,会招来什么后果,立刻应“是。”
起身,握剑,慢慢转过身去。
身前,众匪有伤者,一个活口也不能留,还有……还有那个千里迢迢,赶来辩认公主的幸儿……
身后,是那个即将成为他主上的人。不用回头看,他也感受得到,他未来的主人,正用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他抿紧唇,握捡的手指有些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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