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前辈,我……”
云扬承不起尚老侠一而再地垂顾,急开口。
尚昆也不执着,豪爽地笑笑,“不忙,先听我说。我十年前就已经收了闭门的最后一个徒弟,江湖上都知道我在天雨之后再不收徒,如今也是不能食言。小兄弟若是入我门,我也只能是代大徒弟收你入门下,倒也是委屈了你。”
云扬再说不出辞谢的话。
尚昆也不再提,嘱他多休息,离开。
云扬坐回床里,自己试着运行周天,只觉真气所过之经脉皆有丝丝痛楚,知道是受损后的缘故。他提了提真气,只余平日的一两成。
不过这也足够了。
慕连承的信鸽飞出去两夜一天了,若不及时想办法,何公公只怕已经领人扑进沁县了吧。云扬知道若要行动,必要赶在今夜了。若是平时,他自信能够躲过任何暗桩,但今时不比往日。他踌躇了片刻,还是自屋内翻出一身黑衣,罩在身上。
长提一口气,云扬无声地跃上屋脊。墙外,是一片静寂的夜。那些树影婆娑里,不知何处隐着暗桩,云扬屏着气,也听不到讯息。那些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如今自己略略的喘息,更会落在人家耳目里吧。云扬抖手,十余只信鸽从笼中飞出,在夜空里,向不同方向飞去。同时,十几只暗器,以常人无法察觉的速度,从树影中飞出来向那些方向追去。
云扬心里发冷,手中却不停,下一拔十几只信鸽又飞出去。果然,暗影里的人沉不下气了。谁传讯,会同时放出这么多信鸽?他们从未有过处理这种情况的先例。暗器已经追不上漏网的鸽子,那几个暗桩不得已暴身形,提着内力迅即追出去。
云扬手上不停,下一拔又十几只信鸽飞出去。果然,又有几个躲在暗处的人,追了出去。云扬伏在屋脊上等了片刻。心里叹气。他强提真气,从屋脊鹞身飞腾而起。掠出几丈远,才抖手,一只藏在身上的信鸽被他这一送,飞出老高。
“是了,肯定是这只。”
躲在暗处的最后一个暗桩,也是头目心头暗喜,道这小子声东击西也骗得过我?他得意地从藏身处飞腾而去,风驰地追着那信鸽暗灰的小小身影。
云扬一口气泄下,重重落下。周围安静了。
他再提真气,却是胸口疼痛难忍,熟悉的绞痛又开始闷闷地锉着他的心。云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着手,把最后一只信鸽擎起。那是一只白色的大信鸽,足上缀着套管,里面有让何公公等人退回的命令。
所谓声东击西,这才是最后的关键。
目送着信鸽飞远的身影,他再也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他单膝抢地,一口血喷湿了眼前的地面……
☆、怀疑
京城。曲衡别院。
肃静的小院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趁夜。这人敏捷地穿房越脊,潜进慎言的房间。
睡榻上的慎言在来人闪进窗棂的同时,也睁开了眼睛。
“能在百步内,听出我尚小侠的足音的,全江湖也超不过十数个,你算是一个了。”
尚天雨半个身子还坐在窗台上,含着笑意的声音里,蕴着欣喜。
慎言撑着起了半个身子,看着分别数日后,尚天雨又回复了自信满满的清澈笑意,在这紧要时期,尚天雨还能如此好心情,说明此时圣上一切安好,计划一切顺利。慎言心里一松,跌躺回床里。
尚天雨吓了一跳,跑下来伏在床边,紧张地上下探视,“疼得紧?这帮该死的阉贼。”
尚天雨气愤之极,下手却极小心地抚抚慎言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慎言大哥,主上嘱你好好养伤呢,剩下的事,我们料理了。”
慎言刑后面庞苍白,身子比上回分手时更瘦削了。尚天雨心疼地帮他在后背掖了个枕头。
慎言半倚在床头,了然笑笑。此回的事,自己确实是自作主张了。无论出发点如何,结局又怎样,他已经触了圣上的忌讳。圣上只叫他养伤,估计也有让自己思过的意思。
“刘肃老王爷那里,已经秘密调兵了,按你手下的密营送来的情报,已经悄悄包围了那几处梁党私兵。只待户海一落网,圣上布置的人就一起动手,他们就……完了。”
尚天雨未察觉慎言的心情,语气仍有些兴奋。刘肃老王肯出手,胜算就有六七成了。
“户海?”
刘肃肯襄助,是意料中的事。慎言倒是对户海这位封边大吏更在意。脑子里迅速闪过户海及南军的众多资料,最终定格在他脑子里的是南军里另一个青年将领,“户锦不会袖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