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南军战神的气场,是这样的!
老侠略退了半步,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点头笑道,“嗬,不错不错。”
“前辈谬赞了。”
户锦抱拳施礼,“看路数,老英雄该是南派,您莫非是……”
“哟,马上的将军,还懂江湖?”
尚昆更觉意外,捋捋长须,笑道,“老夫姓尚……”
户锦震住,一个如雷贯耳的门派跳进脑海里。他上下打量尚昆,心中更加肯定这人就是掌门级人物了。可见新皇并不真如表面所见的那般没根基。父亲竟连这些情报都没摸清,就妄想起来,还不没动手就一败涂地?何况……户锦咬唇涩涩,乱臣岂是那么好当的?又想到还留在南地的母亲,那位大齐的金枝玉叶。若真反了大齐,估计母亲那一关,自己和父亲就谁也过不去。再说,新皇自继位,未失德行,大齐百业也正蒸蒸日上,拿什么说辞去写檄文都成问题……想到刘诩,户锦心头本就纷乱的想法彻底乱得不行。
红姑在一旁道,“尚老侠,户将军是心向朝廷的,方才醒来,还急着要面圣陈情呢。”
“嗯。”
尚老侠似对红姑特别信任,听罢点头,“好好好,是个明白孩子。”
红姑看了眼有些失神的户锦。
户锦敛了心神,上前一步道,“是的,尚前辈。我当日曾道,陛下给予一分信任,锦便要还以十分忠诚,这句话,永远不变。”
“咦?”
尚老侠眉头一挑,这小子此刻说话还能这么硬气?
户锦又上前一步,身后的伤,开始一齐叫嚣着疼起来。他却浑若未觉。激荡的气血,让他手指微微发颤。
红姑站在身侧,一直看着户锦。户锦激荡的气息,冲得很厉害,她感到有些心颤。从来少年老成的人,忽而如此激动,让她非常不安。红姑咬住唇,拉住他手臂,“将军。”
户锦转过头,沉沉的目光在看向她时,透出一丝暖意,“你放心,我知道该怎样做。其实……这情形,也由不得我。”
“这情形……”
红姑想到方才户锦的那句玩笑,再忍不住,红了眼圈。
户锦安抚地把她轻轻推到身后,转头面对尚昆,沉肃,“户家一门,守边数年,虽手握重兵,从不曾有非份之想。南军皆是大齐之兵,心中只有朝廷,只有皇上。除亲卫,我父子二人没有一兵一卒的私兵。这……云帅去秦地征粮时,估计已经查得明白了。”
“嗯。”
尚昆点头。圣上正是细细地,反复地查了户海,才转而对户锦下了这么大心思。户海的公心,也是梁相之福,大齐之幸。
户锦拧紧眉峰,桌上放着一把他的随身短刀,户锦拿在手中,“南秦已灭,父亲又年迈,恳请陛下恩准父亲卸甲,回京熙养,从锦这一代开始,户家人再不贯甲,永不带兵。若陛下不嫌弃,锦愿替父尽忠,侍奉陛下。谨以立誓,以身侍君,此生必不敢半步踏出宫门。”
红姑的泪早模糊了双眼。户锦挺直的背,坚定又萧索,像劲松,易折又坚韧。他说得对,这情形,由不得户锦选择。可她就是觉得心疼。
户锦缓缓抽出刀来,沁血的刀锋,闪着寒寒的凉意。这是真正在疆场上饮饱人血的将军宝刀,刀一出鞘,就连尚昆也肃然。户锦星目微湿,他细细打量着跟随自己多年的防身短刃,猛地一震手腕,刀齐根折断。
他俯身捡起断刀,同刀柄一同,捧在掌心,擎过头顶,并膝郑重跪下,“臣,永不违誓。”
他俯下身,缓缓又坚定,“臣十几岁便过着刀头饮血的日子,战场上杀人无数,染回一身煞气,实不敢这样就进宫侍奉御前……愿被废去一身武功……”
他抬目看着尚昆,“若尚前辈不肯成全,户锦断不敢这样进宫,可若自毁筋脉,只恐怕不知轻重,得一生缠绵病榻了,所以,还是前辈动手,户锦也少遭点罪……”
室内肃静。
尚昆一生见过大风大浪无数,此刻,也觉心内激荡。好一个南军户锦。
他抬目看见红姑一脸求恳神色,良久叹气,大手将户锦扶起。
“户将军是要入主中宫的人,老头子可当不得您这一跪。便是要起誓,还是要做什么处置,也请在圣驾面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