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皱起眉,“宫中即便是皇后,回家省亲也有定制。罪人省亲,更是闻所未闻!”
“博宁侯的意思是,一切从简,直接一顶小轿把人抬过去便是?”
看到下面,郑贵妃更是厉声呵斥,“真是荒唐!何氏即便如今是罪人,那也曾是宫妃,诞育皇子!什么一顶小轿,我看何家人是糊涂了!”
民间只有地位太低的妾,才会一顶小轿趁夜抬入,否则至少会在家里摆两桌酒席。至于宫中……只有犯了重罪被赐死的嫔妃,才会一顶小轿抬出去埋了。
何家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皇帝单独看到这封奏折,免不了会追思一番何氏的好处,到时候心生怜惜,答允这个荒谬的提议,也属寻常。但有了郑贵妃在,先是占住大义,又提出何家居心叵测,让皇帝也忍不住生出疑心,自然就不会往好处想了。
“只是何相重病在身,若是连女儿最后一面也不得见,恐怕会寒了朝臣们的心。”
皇帝道。
郑贵妃仍旧冷着脸,“若是求别的恩典,也就罢了。即便要再送一个女儿进宫,我也能答应,只这个不行!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岂可随意打破?往后人人都这么求,皇上允是不允?”
皇帝啼笑皆非,“眼看就要办丧事了,再送一个女儿入宫,亏你想得出来。”
“其实父皇若要加恩何氏一族,也并非只有一个办法啊。”
赵瑢在一旁道,“何相是三朝老臣,父皇莫不如亲自去慰问一番。这是天大的恩典,比之让何氏回家省亲更加荣耀,想来何相一高兴,病就好了也未可知。”
皇帝眸光一闪,看向赵瑢的视线带上了几分赞赏,“我儿说得不错!”
这就是思维忙点,因为这个奏折将事情圈在了“让不让何氏回家”
这上头,一时很难让人跳出这个圈子来思考。否则以皇帝精明,岂会被套住?
而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不免对这封奏折生出了疑心。这是博宁侯那个纨绔子能有的心机和城府吗?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几乎不必去想。
郑贵妃与赵瑢对视一眼,又转头示意身边伺候的人,立刻便有人上前道,“启禀陛下,娘娘,殿下,早膳备好了。”
“那就送上来吧。”
郑贵妃说着转向皇帝,“陛下也别为这些事烦心的,还是要先吃饭才是。”
“正是。”
赵瑢道,“什么事还能越过父皇的龙体去?对了,今日有一道菜,父皇一定要尝尝。”
“哦?看来有故事?”
皇帝也放松下来,笑着问。
赵瑢有些不好意思,“是儿子前几日出宫时尝到的,味道极好。儿子本想着让御膳房做了,孝敬父皇和母妃,谁知遣人一问,才知道那只是民间小食,宫中竟无人会做。”
他说着不免感叹道,“儿子从前只觉得生在帝王家,必定享尽了世间所有好东西。却没料到,连一碗普通小食也未必有呢。可见人到底还是应该多走多看。书上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诚不我欺!”
“说得不错。”
皇帝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满意,“你能想到这些,已经难得了。那小食宫里怎么又有了呢?莫非你让御膳房的人去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