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母已经猜到,听了也没动气。
再来说说这个于姐,到底是有经验有眼色的人,虽然没人给她说其中的是非,但是她看也能看出来余母心里不舒坦,于是更加小心谨慎细致入微,在家里做了几天也没让人寻到错处。
余母又不是难相处性格怪癖的老太太,年纪大了很多事只会通透豁达,一点儿没有上纲上线非要小刘回来的意思。
小刘倒是找过余母,直言自己无缘无故被辞有些委屈,余母有些为难,不过态度也坚决,她可不想余行钧真买房子搬出去住,年纪大了总是怕寂寞,就想儿女围在跟前。
况且,她也就这么一个儿子,一个保姆换了就换了,再换回来只会惹是生非,为了外人自家人生分总归不值当。
不过自己儿子肯定不会真怨上,旁的人就不好说了。
总之这个事就算这么翻篇了。
余行钧接了余母的电话就去深圳了,在那边忙了四五天才回来。
这晚于姐给他开门,他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眼,相貌普通,从眼神看人确实老实巴交的。
没等余行钧问她就主动汇报:“于太太醒了。”
这个醒指的是清醒,不糊涂了。
余行钧笑了笑,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从我来她就不言不语的,今天主动对我说话,问我是不是新来的佣人,还说外面天气不错适合晒太阳,我就扶她出去溜达了溜达。”
“哦。”
余行钧虽然只说了一句,不过表情还算是满意,眼角带上喜色,不知道是因为吴念清醒了还是对这个保姆格外满意。
他又问:“这几天徐医生来了吗?”
“来了来了,”
她忙不迭地点头回答,犹豫几秒才又说:“不过余太太还是不爱开口说话,徐医生说没进展,因为太太不配合……又说这种病本来就急不得,还得慢慢引导,循序渐进。”
她是照着原话学的,毕竟一个普通保姆也说不上来这番话。
余行钧点了点头说:“那你赶紧去休息吧,没你事了。”
他说完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就瞧见吴念歪在床头开着灯看书,窗户来了半扇,有些凉风正对着床头吹进来。
余行钧觉得身上烟酒气味有点重,脱了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才裹着浴袍走到她歪着的这侧床沿坐下。
吴念默不作声地偏到另一边,似乎是嫌弃他挡光。
余行钧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名儿叫《含英咀华》,不知道又是讲些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问她:“你为什么不配合徐医生?咋想的?觉得自己这样浑浑噩噩的也不错?”
她手上顿了顿,抬头看他,又听他继续说。
“一直养着你我也没意见,毕竟你是我老婆嘛,其实你总是这种郁郁不乐的心态也活不了几年,等你死了我大不了再婚嘛。”
他说着把窗户关上又拿了挑毯子盖在她腿上。
吴念垂下眼,半天才淡淡地说:“再婚只会拘束你,我死了你不如一直单着。”
余行钧听她开口忍不住嘲讽:“今天我还真有面子,您又开尊口了?不过这话说的不怎么受听,什么叫拘束我?”
“听不懂就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屑跟他争一时口舌之快。
余行钧可能是因为今天喝了点酒,有些往事浮上心头,见她又握着书看不说话人就开始烦躁,躲过她的书反手扔到地上,絮絮叨叨地说:“你花我的钱还给我摆莲子?街上那些卖的还知道拿谁的钱看谁的眼色呢……你当我的钱好赚?生意哪有那么好做,不然大家都成老板了……很多事说是咬咬牙过去了,谁不知道咬牙到挨过去有多难呢……”
吴念觉得几天的余行钧有些反常,平常生意场上的事他都不说,只会在她跟前展现自己的风光,自己的能耐。
他半靠半躺,眯着眼继续说:“我记得有一次,还是在深圳……有一天自以为想通了,就觉得,人吧,不能太为难自己,世界上还是平凡人多,也不一定非要出人头地……我还有力气,力气也值钱啊,所以就去了工地上找活干,人家问我,你有什么要求啊,我说给口吃的给个地方住就成,人家说你这小子还真知足,留下吧……这才刚说好,人家瞧见我的学历又不要了,我问为什么啊,对方一个劲儿摆手,说小伙子你这学问在我们这大材小用,出去怎么混不成啊,你再好好想一想吧……我当时就想,还有嫌弃学历高的?学历高也有罪?不过转念又想,他一个工地上的搬砖头都觉得我不能大材小用,我为什么就觉得自己不行了呢?世界上那么多混的好的,总能算我一个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头再来嘛……”
吴念愣愣地看着他,他虽然说的云淡风轻,她却能听出来辛酸来,谁能想到,现在一个堂堂的老板,过去也曾落魄到去工地上搬砖混饭吃呢,她不知道他的这段经历,或许还有很多她更不知道的事……
余行钧笑了笑,转过头看她,见她盯着自己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不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