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走在宫道上,秋意渐浓,明明前些日子还满园的夏花,绚烂夺目,此刻却满地落红,谢了一地的明媚。秋天千万不要随意出来散步,尤其是又有心事,身体还有病的人,那只会要你更加的伤春悲秋,即便我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此刻也莫名的觉得悲凉起来,难怪林黛玉见到落花会哭成那样,岂知她哭的不仅仅是花,更是自己的命运。
来到一处落花最为密集之处,我抖开娟帕小心的将那些花瓣捡到娟帕上,这花还果真便像是人的命运一般,开时绚烂,谢后又有谁肯多看一眼,许是心绪过于躁动,在咳了几声之后,我便觉得喉头一甜,咳出来的血全部喷到了我拿来收拾落花的娟帕上,耀目的白加上触目惊心的红,竟是出奇的绚丽,生生把那花瓣的美丽都给压了下去。
“公主,奴婢帮您吧···”
柳烟声音有些颤抖,想来被我咳出来的这口血吓的不轻。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来,倘若这些落花我都不敢面对的话,怎么去面对我的宿命呢?”
“公主···”
我兀自又捡起花瓣来,突然想起了李清照的那首残花,不觉喃喃念了出来:“花开花落花无悔,缘来缘去缘如水。花谢为花开,花飞为花悲。花悲为花泪,花泪为花碎。花舞花落泪,花哭花瓣飞。花开为谁谢,花谢为谁悲。”
我将这这最后两句反复的念着,咳嗽也不觉又加重了起来,直咳的我有些不能自拟,却还在坚持捡着那些花瓣,柳烟低低的啜泣声也没能制止我。
“花落了明年还能开,公主何必如此悲伤呢?”
有些清冷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我转身看到是很久不见的云妃,还有正在陪着云妃散步的宁三,眉头轻皱着看着我身前满是血的娟帕,然后便向我走来。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宁三只是拿出自己的娟帕擦拭起我的嘴角来,除了紧皱的眉头告诉别人他不高兴,脸上冷的一丝别的表情都没有。
我看了一眼云妃,虽然身份早就由云嫔升为云妃,可云妃似乎还是过的很冷清,十年如一日的,就连脸上也还是连丝皱纹都不见。我伸手想自宁三手中拿过娟帕自己擦,却被宁三给避开了。好一会儿,宁三大概觉得擦干净了,才将娟帕收了起来,我这才得以和云妃答话:“倾城见过云妃娘娘。”
“怎么那么多礼?本宫瞧着你又清瘦了好多,朝堂上的事多要宁相和岚儿帮你分担着些,女儿家本就娇弱,你又身有痼疾,切不可如此操劳。”
云妃性子虽冷,却也只是对外人,现如今我在她眼中早被归到一家人的行列中来了。
“谢云妃娘娘关心,城儿以后一定注意。”
云妃看了一眼我和宁三,便借口自己有事先走开,我转身想要继续去捡那些落花,宁三没什么语气的问道:“你那首词很好,只是不适合你,也不会适合你的。”
我没有出声,默默的捡着那些花瓣,可我还没有捡完,树上的花瓣便又不断的落了下来,以至于我越捡花落的越多,不一会儿竟然将地面也给盖住了。我有些傻眼的望着那些花瓣,终于抬头看向的花树,声音很轻的问它:“我都不忍心再捡了,你怎么还能忍心往下落呢?”
“倾城···”
“紫岚,你知道的,除了一个婚约,我许不了你什么的,你觉得值吗?”
宁三走到我身边将我的手握住,放进自己的掌心中:“世间之事,不是什么都有值不值得一说,而是愿不愿意。值不值得是世人的评价,愿不愿意是自己的决定,就算他年你离我而去,也是我自己愿意为你付出的,若你要问值不值得,便先问问自己的心,这么做值不值得吧。”
“你也说了,世间之事只得愿不愿意,安得值不值得?只是你还少说了一句,是终于悔还是终不悔。”
宁三没有回答,拿起那杆玉笛轻轻吹了起来,笛音清越,落花渐渐的更多了,我拿起盛放落花的娟帕对着空中一扬,所有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仿似天空下起了花瓣雨一般。既然无力挽回,便要这些落红化作春泥去更护花吧。
我无心念就的这首残花被很多小宫女听了去,一传十,十传百,期间更是将这首残花误传更名为落花辞,以至于后来整个朝堂之上都知道我会作诗写词,且还是那种伤春悲秋型的,这令很多人都不敢置信,后世史学家也是怀疑,长乐公主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根本不像是会浪费时间去伤春悲秋之人,其实他们的怀疑也是有道理的,因为这本来就不是我写的。
明王是在八月初,父皇寿辰前赶到曲城的,为了表示自己的赤诚,明王只带了三位随从进曲城,其余护卫军队都被留在了曲城外。再次见到明王时,我不得不说的是,实在佩服这老头子的保养有方,竟然比之之前的莘闵长公主显得年轻的岁数还要多,再加上明王那张面皮本就生的好,这十年又过的顺风顺水,自然的心宽面好。
宇文彩则是在明王到曲城的第三天才到的,是以在朝堂上受封之时,宇文烈才会震惊到失态。许是受月尘的影响,我也逐渐喜欢上自己打理一些花草,以打发一些闲暇的时间,隔着薄纱和珠帘我看了一眼还跪在外厅的宇文彩,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正在修剪着的一株文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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