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除了那两只小凤簪再无其他的饰物,我幽幽叹了口气示意柳烟带着莫愁的贴身侍女走远一点,自头上拔下一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小心的插在莫愁发髻间:“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你这身打扮委实是太过素净了,就这鹤氅颜色还较鲜亮点。”
听到我这么说,本来还一脸愁容的莫愁立马双眼蓄满了泪水,伸手握住了我的右手:“公主,莫愁不知,真的不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虽然当初莫愁接受了和严世子的婚约,可那却是以妙晴公主的身份,如今,莫愁竟与···”
我自袖袋中拿出娟帕小心的抹去莫愁脸颊上的泪珠子:“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难道你打算为了逃避和严世子的婚约而放弃复仇吗?想想你全家惨死的一百多口,想想你的弟弟莫邪,你甘心吗?”
莫愁没有再出声,我没有走已经被打扫干净的青石板路,而是将脚迈进厚厚的积雪中,走出去很远我才转身看了一眼还是呆愣着的莫愁,轻声念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人生有些事生来便是要拿来遗憾的。”
被我这句话一惊,莫愁回过神来之后便喃喃重复着,莫愁和冉笙的相遇终究也注定只能是一场令人惋惜的相遇,冰凉的冷意自脚下传遍全身,我却还是不顾柳烟的喊声,执意的在雪地里行走,这已经成为我在冬天里最爱寻的乐子了。
古代的嫁娶礼仪很是反复,主要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徽,请期,亲迎,尤其以皇家更是反复,是以在这样的日子里,北明宫都忙碌了起来,而我这样的闲人也就只能窝到风月楼这样的地方偷闲了。永夜伸手将我扶下马车,冬季里风月楼倒还是一样的暖意融融,每每看到我都要上来大拍马屁的鸨母今儿难得没有上来打搅我。犬马声色,温香软玉,难怪世人皆愿留恋烟花之地,且还是长醉不醒那种。
正要抬脚迈进去,却被旁边的哭声吸引了过去,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在哭嚷着什么,在求着什么,却被来往的人无情的一脚一脚的踢开,如同一个小皮球般。看到那一身的破烂衣衫,以及赤着的小脚丫被冻的通红,那一瞬间心儿的脸浮上心头,仿似那个被踢过来踢回去的小男孩已经变成了心儿。几下便被踢到我面前的小男孩,先是面带泪珠的抬首看了我一眼。
虽还年幼却是一张很清秀的小脸,虽然有些脏兮兮的,像只花猫般。男孩抽泣着保住我的脚:“公子,公子行行好,救救我爹吧,求求你求求你···”
看着不断哭着的小男孩,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刺疼了般,我弯腰扶起小男孩问道:“别哭,告诉哥哥你爹怎么了?”
触手是冰凉的小手,我心疼的将那双小手攥进手掌之中,男孩许是饱尝人间冷暖,见我如此的和蔼,眼泪掉的更欢了,两只脚不断的搓着抽噎着答道:“公子,我爹···我爹好几天没吃东西,在西街饿晕了,我···我没有办法搬动我爹,这样下去我爹会冻死的,呜呜···”
我看了看小男孩说的西街,就和风月楼所在的东街隔了一条小胡同,这样的天晕倒在外面可不得冻死,再看小男孩身上的衣衫也是单薄的可怜,我转向皱眉盯着小男孩的永夜:“永夜,你跟着小男孩去瞧瞧吧,帮他将他爹搬回去,再去给他买身衣服,还有鞋子,你看这小手小脚冻成什么样了。”
“公子,不若交待个龟奴去吧,公子的安全才是永夜的责任。”
永夜有些不愿意去,虽然这家伙很少表示自己的意愿,可今天却难得的表明了自己拒绝的意思。
我看着小男孩那双大眼正满是期待的看着我,蓦然想起以前心儿希望我陪他时也是拿着这种小狗眼神瞅着我,心软的一塌糊涂:“还是你去吧,小爷我在这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再者,差个龟奴去的话办事小爷我还不放心,还是你亲自去吧,也不远,一会儿就回来了,小爷我就在秋醉房里等你,哪也不去。”
永夜最终还是屈服在了我的淫威之下,看着小男孩高兴的带路向西街走去,我才撩起衣袍迈进门槛。与以往不同的,今儿全都是些生面孔,那些熟人很巧的一个都没来,我拾步迈上楼梯台阶,却感觉颈后被什么猛击了一下,昏过去前似乎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没来得及去想这张脸是属于谁的。
呃,累死我了?怎么那么累?全身没有力气,就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眼珠动了动,终是放弃了睁开眼的这个想法,我开始调动其他的感官运作起来。我现在似乎身处什么会动的东西上,根据这个摇晃的幅度大概是船,耳边似乎有人在讲话,可又听不清确切在说些什么。
我想我昏迷了不短的时间,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烟了,正想着是该学电视剧里的演员那样喊两声水,水,还是直接喊渴,我渴了,就在我在这两种说法中纠结,难以抉择之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的身子扳起来,似乎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很壮实很温暖。然后便是一只有些粗糙的大手在捏我的嘴巴,清凉甘甜的液体流进我嘴里,流进我几乎要冒烟的嗓子眼里。
从不知道白水也能这么甘甜,果然有些东西是要在你最需要时才能感觉到它的重要性,解决了被渴死这个大问题,我开始在心中思量,敢这么劫持我的世间能得几人,感觉到船身似乎又晃了晃,想到船我又想起上次差点遭劫持那艘画舫,以及站在画舫上的黑衣人。
喂完我水,我想着该将我放回去了吧,嘿,谁知道这个人竟然还将我抱的更紧了,我心中大惊,看来这个人很清楚我是个女娇娥,我这个身份他应该不敢有什么不良企图吧?再者,我可是恶名在外,心肠狠毒几乎名扬天下,哪个不怕死的敢这么调戏我?
“倾城,倾城,眼下靠在我怀中的可是真的你?”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我一下子被惊的睁开了眼,在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周围的光亮之后,果然映入眼帘的和我所想的是同一人,我挣脱开他的钳制,使出全身的力气甩出一个耳光,对面的男子没闪没躲,我这一耳光力道虽不大,却也稳稳的落在对方的脸上,我冷声道:“苏流水,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你看清本宫是谁?你就不怕死吗?”
“不怕死的是你,也不看看现在你什么处境,还摆什么公主的架子···”
一旁侍立着的男子堪比公鸭的变声期嗓音对我来说着实是个折磨。
苏流水淡淡出声道:“高亮,不可无礼。”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或许是昏迷了太久的原因,还没站直就又摔了回去,眼疾手快的苏流水一伸手便将屁股即将要着地的我扯回了他怀中,虽然免了我摔疼的命运,可被占便宜在我看来也不是多么划算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三章水通南国八千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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