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垂凉拥着她,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温存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方才只是……一时……”
云卿便舒舒服服窝在他怀里,笑说:“一时不想说话也是有的,我从前也有这样过,倒也罢了,我不跟你计较就是了。”
慕垂凉痴痴笑了,更加用力抱紧了她,低声说:“等‘住九’礼过了,你去蒋家走一趟,看看蒋宽和你姑姑最近怎么样。看老爷子这意思,巴不得现在就生吞了蒋家,蒋婉如今正被禁足也就罢了,倒是蒋宽、蒋初、蒋祁个个儿不顶用,势必要拿他们几个小的先开刀。真要我出手,无礼些的,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儿,若看在往日情面上多客气一些,不出半年也能叫老爷子满意了。”
云卿闻言一愣,静默半晌,点头说:“嗯。”
慕垂凉便揉着她头发笑:“‘嗯’算怎么个说法?你没其他要问的?”
云卿想了一会儿子,在他怀中笑说:“‘嗯’就是‘嗯’,我听见了应一声而已。其实照我说,蒋婉虽被禁足,然而蒋家朝中颇有些势力,蒋家又有姑侄二人都在宫中有些地位,如今真要生吞,倒不怕被噎着?老爷子到底是眼见裴叶两族联姻,有些心急了,眼下并不是个好时候。”
慕垂凉略愣了一会儿,低低笑了,复又问说:“你没有其他要问的?”
云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又说:“蒋宽是蒋家嫡长子,他与我姑姑继续在蒋家呆着,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跟咱们起冲突。所以为今之计,必得先逼他们离开蒋家。你将此事告诉于我,也是为了让我明白这个?就交给我吧,你放心便是。”
慕垂凉叹口气,扶着她肩膀让二人面对面了,略带几分严肃说:“只是叫你心里有个数罢了,毕竟那是你亲姑姑,至于怎么做,我早就说过不想让插手,你不记得了?你安安分分在慕家过日子,能掌家便听我娘的话帮着掌家,若懒得做就推了,也都无妨。何必要老爷子看到你有那份能耐,再推你出去受累呢?”
末了,又忍不住问:“确实不问了?”
云卿移开目光,低声说:“我不问。我猜得到。纵一开始猜不到,如今也猜得到了。慕老爷子想让你做事,又是这等吃力不讨好的大事,必是软硬兼施的。软,是纵惯我急巴巴就掌家,这硬么,你还能有什么软肋了?无非就是你哥哥,还有你那双儿女。”
慕垂凉略怔了一会儿,完全没想到云卿回说起这个,然而话至如此也只得点点头,过分冷静地说:“老爷子的意思,昭和是嫡孙,曦和又孝顺,他都要亲自养着。未免我做事时分了心,这段时间就不必再去看他们了。”
“不让见?”
云卿惊讶,“这是怎么个说法?倘若蒋家事做不成,便就再也不让见了?”
“虽未明说,倒是这意思,”
慕垂凉望着她眼睛说,“我先于你成亲,娶你之前已有妻妾两房,儿女一双。我知你心有芥蒂,我都懂,换做是我我也厌恶得很——”
“我没有,”
云卿抢着说,“想起来时,心里是有些怪怪的,但若说厌恶,我怎会嫁给你?我懂你意思,如今我既掌家,自然会格外照料他们,不致他们吃了老爷子的亏。等隔几日家里事理顺了,我就去跟老爷子说两个孩子由我来抚养,如今我是正妻,两个孩子照理也该叫我一声娘,我若开口他断是没理由故作推拒的。”
慕垂凉当即脸色不对,反问说:“你以为——”
一时又说不下去,自己恼了半晌,也觉没趣儿,便说:“罢了,老爷子要拿两个孩子要挟我,我心中有数,早算到他迟早会有这么一招。我也从没打算让你来养他们,连我自己都觉得你不过也是个大一些的孩子,我能把他们塞给你吗?不过是这家里……再没人能说说话罢了!你倒以为我求着你,逼你做你不乐意的事!”
云卿听他言语冷淡一时心里泛起酸来,干脆起身从她怀中退开,在两步开外忍着鼻酸眼酸问:“我说了我没有不乐意!你的妻妾子女我出嫁前难道不知道吗?你算得到老爷子会拿孩子要挟你,倒算不到我是你妻子我也会帮你抚养孩子吗?我为何说要抚养他们,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娘是裴子鸳吗?若不是那是你的孩子,你以为我愿意巴巴的上赶着去讨好了?”
“讨好?”
慕垂凉神色更加冷淡。
云卿眼泪夺眶而出,气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远远看了他半晌方忍着说:“我自然也没以为你会来求我,你多能耐,就算自己扛不动、被老爷子欺负得半死,也决计不会开口在我面前示弱,不是吗?那你还问什么,问我想问什么?”
慕垂凉看着她哭,冷冷说:“我是说,蒋宽与你姑姑云湄近日的情况,你没心思问一问?那我告诉你,一来我要让蒋宽和云湄离开蒋家。二来,你姑姑云湄有了身孕了!三来,如今‘住九’礼不过,你好好在慕家待着,不准私自跑出府去看她!”
云卿蓦然一愣,呆呆止住哭声,等恍惚回想起慕垂凉的话眼泪更是止不住倾泻而出,咬牙看了慕垂凉一会儿当即甩手转身推门飞跑出去了。
春天天干,阮氏睡不着,半夜带了丫鬟泥融在院中喝茶。过了三更天儿才微微有些乏意,正要去睡,却听外头有人敲门。她是孀居,素来比旁人谨慎得多,因此除了老太太偶尔半夜急病需要跟前伺候,其他是无人敢半夜前去敲门的。今日意外,她与泥融便多听了一会儿,并没直接去开门。过一会儿子,却听外头有人说:“爷,恐大太太睡了。再说了,奶奶孝顺,怎会半夜来叨扰太太呢?再去别处找找吧!”
阮氏当即一惊,磕磕巴巴问泥融:“你听见没有?是秋蓉吧,秋蓉和垂凉?”
泥融自然听得分明,又深知阮氏如今正疼爱云卿,听秋蓉话头儿不对也就不敢应答,只小心劝说:“听声音他们已去了。毕竟新妇,偶尔迷路也寻常,咱们慕府虽大,哪里能丢个奶奶?倒是更深露重,太太不妨先回房睡,我去回爷一声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