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姒点头应了,柳橙茵却上前一步:“这位小哥也是郴州人,那刚好我也有事要打听呢。”
陈濯有些意外:“有什么事,回头再说,你不是说想吃蒲苇记的新点心么?跟着师嫂过去吧。”
“不么,我就是要问。”
柳橙茵很坚持,陆懋尴尬地站在后头,也不好意思过去插话。
陈濯皱了皱眉,却在犹豫一下之后同意了。蒲苇记如今的案子,其实柳橙茵的父亲柳捕头也有参与办案,那么柳橙茵难道是想打听了之后传话给她父亲?若果然如此,倒也是好的,将来若有些什么卷宗文案的功夫,这内里的细节便算有了旁证。
如姒一时间并不能想到这些,不过素来信赖陈濯,相信他办事定然是周到稳妥的,也不多想,只是欣然向陆懋一点头:“陆二公子,那您先过来坐吧。”
陆懋单独面对如姒,其实比有柳橙茵在场还尴尬。先前与濮家来往那些回,他知道如妍与如姒的关系不好,但几次见面的感觉,对如姒的印象倒是还可以。再者,如姒与如妍再怎么不和,那也是一家子的姐妹。先前的事情闹成这样,陆懋实在是不好意思的很。
如姒带着陆懋到楼上的小雅间里坐了,又叫人上了茶水点心,陆懋沉默了半晌,见陈濯和柳橙茵还没有回来,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陈夫人,好久不见。”
如姒当然知道陆懋的尴尬之意,但是她其实根本不在乎,也不想参与陆家和濮家女儿间的种种,只是既然相对坐着无话可说,也就随口应了:“说起来,确实是许久不见了,陆二公子近来可好?”
陆懋自己总是心虚,低头又沉了片刻才道:“这个……也没有好不好。先前总是我的不是,如今有些尴尬也是难免的。”
如姒是真的不太在意,只是看刚才一路上柳橙茵眉梢眼角都是欢喜,似乎对这段感情是真的很投入很热切,到底是忍不住八卦了一句:“那你如今与橙茵?”
陆懋脸上越发红了,嗫嚅着低声道:“我如今认识了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志趣相投。”
这话略有些残酷,却也很合时宜。如姒含笑点头:“那也好,恭喜二位。”
言罢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心里忽然想起了张无忌。
当初认识赵敏之前,张无忌与周芷若、小昭等美女也是桃花朵朵开,共贫贱也共患难,同生共死,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什么都折腾过了。然而真正让张无忌魂牵梦绕的女子,终究还是赵敏。由此可见,这真情与否,跟认识的早晚,倒也不是必然的关系。
再者陆懋与如妍之间的希望完全断了,也不能完全算是他的错,从他的立场上可以说是没有主动抛弃如妍的,只是这算来算去也不过三四个月,如妍那边犹自以死抗婚,苍白孱弱,而陆懋却已经完全moveon,而且还真爱桃花开,这缘分造化,实在弄人。
这边场面话又应付了没几句,陈濯与柳橙茵终于回来了。两人神色都还算平静,陈濯坐下的时候拍了拍如姒的手:“没大事,小润留意到一些外地客人,还是太紧张了。不过谨慎些总是好的。”
如姒点点头,说到底,蒲苇记不过就是比较倒霉地成为了这些可疑人物的聚会场所,她也好,陈润和采菀也好,并没有真的牵扯或者参与进去,问清楚了迎来送往之间的那些线索,也就没什么可太多担心的。
柳橙茵既然回来,自然说笑的气氛又不相同。如姒叫人将近来蒲苇记卖得较好的梅子绿茶、盐酥鸡之类的小吃茶饮都送上来,四个人又闲谈了几句,很快也就散了。
看着陆懋与柳橙茵并肩去了,如姒心里还是感叹的很,从她在濮家醒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命运的蝴蝶翅膀已经展开了,她的穿越重生一定会给身边人带来或大或小的道路改变,只是眼前这个转折跌宕实在是出乎预料。
陈濯虽然不知如姒具体的这个重生穿越的关节,却也猜得到她此刻的感叹是向着濮家姑娘婚事的变化种种,只是他并不太善于这样的细腻言辞,便也没说什么话,而是直接带了如姒回家。
谁知,几日后的两封石家帖子送进来,如姒才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神转折。
第一张帖子是说二少爷石仲琅要定亲了,定亲的对象正是之前的石大太太向如姒打听过的池翠柳。
这件婚事,如姒还是有些心里准备的。正如之前与石大太太说话之时所想到的,过了年已经十八岁的石仲琅从年龄上来说已经是应该要定亲了。但是先前的事情闹得那样大,连御前都挂了号,京城里哪会有清白官家愿意嫁女儿?
池家如今因着池嵩补上了那个从七品的缺,也能说一句是京城的文官了。品级低一些怕什么,其实石大老爷所挂的那个六品闲职早就跟没有是一样的。只不过石贲将军在郴州的功勋卓著,今上不追究也算是施恩给石家。
而看前世里池翠柳最后都是嫁给富足乡绅,如姒就知道,池翠柳的目标定位非常清楚,就是有钱。至于读不读书,做不做官,都是无所谓的。
石仲琅在这一点上还是很不错的,确实有钱,若是没有因为京兆衙门的一百板子叫他养了大半年的话,容貌外形也算是不错的。而一品将军侄子的这个身份,更是池家做梦也攀不上的高枝。至于先前的风流故事,若真按着石大太太和石二太太的说法,年少不更事,以后就改了,那么这亲事对池家也是百里挑一的好亲了。
言而总之,这件婚事的一拍即合,可以说是让如姒与陈濯略感意外,细想想却也能理解。
但另外一件,就又不同了。
如今以七品主簿身份进了刑部的少年进士石仁琅石公子,居然准备跟如姝定亲。
首先这消息实在是突然的很,在前些日子跟池家结亲、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这件婚事还一丝影子也没有,如今怎么会突然传来这个消息?
从外表来看,石仁琅容貌清秀,读书上进,身世上也同样是一品将军的侄子,虽然如今在刑部做文书算不得太好听的官位,但怎么说都是少年进士,说不定过几年升一升真的前途可以,亲事不就更好么?为什么这个时候急吼吼的要结亲?还是跟如姝?
若说这时候是石仁琅想起了当初如姝的什么好处,别说如姒不信,只怕如姝自己都不信。但这件事情石家连陈濯这边都通知,分明就是要请官媒、甚至是已经请官媒过明路了。
这时候不比如姒还待字闺中的时候,濮家门里重重风波之中,其实几乎每次跟联姻相关,就有如姝的挣扎谋算,如今石家提亲,那就是天上掉了打卤馕啊,都不是掉馅饼了,根本就是海陆巨无霸的打卤馕掉在池氏头上,这婚事是一定能成。
可是为什么呢?
石仁琅居然还是要娶濮家女?为什么不是陆惠呢?
平心而论,如姒对石仁琅实在是厌烦到了极点,一方面是石仁琅居然进入了刑部与陈濯共事,另一方面是一旦这件亲事成了,那么石仁琅就是自己的妹夫,这个纠纠缠缠彻底是没完没了。虽然如姒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绝色魅力可以让石仁琅念念不忘,但眼前的阴魂不散就是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