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品一念完了报纸上的新闻,心里也有了数。报纸上写的是槐园的一家老人,他们如傅煜书家之前那对老夫妻住户一样,双双自杀在自家床上,在那个保守的年代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而这对老夫妻死亡时间的上报时间,恰好是蒋品一出生后不久。
“报纸上的事你很想知道吗?”
她抬眼问他,语气晦涩不明。
傅煜书睁开眼看向她,稍有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
蒋品一道:“我告诉你。”
说罢,站起身朝外走,“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自己回去一趟,拿点东西给你看。”
傅煜书想拦住她,因为担心她这样回去会被她父亲打骂,但她却背对着他抬起手摆摆手道:“不用担心我,这个时间我爸已经去上班了,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他也不会耽误他的工作,我现在回去很安全,我会顺便帮你看看你家是不是也安全了。”
傅煜书走到门口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握着车钥匙的手也紧了紧。
本来打算送她的,可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个可以节省功夫的办法,看来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靠自己,没有任何去依靠别人的意识,想都不会往那边想。
蒋品一离开了将近两个小时,久到傅煜书都怀疑她是不是出事了,在他要开车回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她及时赶了回来。
她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只是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肩上背着她的背包,换了一身衣服。
“我可以进去了吗?”
被傅煜书紧紧望着,蒋品一有点不自在地问。
傅煜书立刻侧身给她让开路,让她得已通过。
蒋品一来到茶几边,坐下后就直奔主题,从背包里拿出一纸泛黄的陈旧卷轴,打开平铺在茶几上让傅煜书查看。
傅煜书礼貌地先朝她道了谢,这才坐到她对面去看那卷轴上的字。
卷轴的风格十分古典,印有花鸟,写有“结婚证书”
四字标题。
当傅煜书看见婚书下的主角名字时,不由自主地望了望蒋品一,蒋品一看着他,念出了主角的名字:“结婚人蒋清源、司嘉许,是我的爷爷和奶奶。”
说罢,她垂下眼望向那卷民国时期的婚书,缓慢地念着婚书上的其他字,“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她一笑,语气涩然,“他们就是你看的那份旧报纸上自杀案的主角,那时候我出生才没几天。”
傅煜书放下婚书撑着额头沉思,眉头轻锁,鼻梁和脸庞的侧面线条极其英俊。
“对不起。”
他道了歉,对蒋家的事十分好奇,试了几次,却都无法开口去问。
☆、第十章
收到傅煜书的道歉在预料之内,蒋品一平静地摇了摇头,道:“不用道歉,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就过世了,我和爷爷奶奶也没见过面,只是听母亲说过他们是非常好的人,我心里很崇敬他们,但说心里话,我跟他们并没什么感情。”
没有见过面的人能有多少感情?她说的是实话,并且也是非常合理的话。
傅煜书颔首应下,沉吟片刻,抬起漆黑的眸子用温玉似的眼神望着她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自杀吗?我现在住的房间的前一任主人,他们也自杀得毫无理由。”
所谓的毫无理由,指的无非就是他们没有理由去自杀,他们过得安逸富足,除了没有孩子以外,根本没有动机去寻死。
蒋品一歪了歪头,看着他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告诉你了,你觉得我会对有所隐瞒吗?”
傅煜书眨了一下眼,望着她没有言语。她也看着他,眼神直接,眼中的欣赏和诚恳不加掩饰,傅煜书收回视线低下头,捻着婚书的边沿没有言语。
蒋品一又看了他一会,他垂眼思索的样子安静又从容,宽阔的背像无垠的海,承载了她这艘小船抛下的锚。
“也罢。”
傅煜书忽然开口,依旧没看她,像在躲避什么,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事还是我自己查,不麻烦你了。”
他站起来,还是不看她,望着别处说,“回家还是去话剧团,需要我送你么。”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
蒋品一将他的潜台词听得清清楚楚,沉默地在沙发坐了一会,说:“是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可如果你上的这条船永远到不了桥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