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文霍头上髻松散,高高肿起的脸上青紫交织一片。
就连牙齿也被打断了好几颗,嘴角血迹斑斑。
他往青梨的方向看去,出一声粘稠又古怪的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口。
“谁能想到高台上的油灯会掉下去呢,夫人可要节哀。”
元阑照着他脸上又是一拳。
青梨接过不知谁递来的伞,提着手中的灯盏,一步一步往前面的废墟走去。
灰烬被雨水打湿,染脏了她的裙边和绣鞋。
她踉踉跄跄地跨过横躺在地上的残垣断木,不死心地寻找着。
脚上不知被什么绊倒,她被迫停下步子。
手中的琉璃灯盏出暖暖一层光晕,照亮脚边的地面。
天还没亮,厅堂中的一切都被烧成了乌黑的灰烬,以至于掩埋在底下的小小符纂变得那么难以令人现。
但青梨一眼就看到了。
那是她给俞安行的平安符。
鼻尖一酸。
青梨矮下身子,伸出手去挖。
被火气熏燎,平安符被烧焦,就连上头的安字也变得模糊。
拿出帕子,她细细拭净平安符上的污渍。
只是……沾在帕子上的,却并非是火烧的焦痕。
而是……
指尖覆上去,轻轻一捻。
是刚挖不久的泥。
青梨重审视起脚下的地面。
她抬头,看向扈文霍。
扈文霍看着她脚下站着的位置,面上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
雨停。
天上弯月沉了下去,灰青色的云层透出一层凄清惨淡的光。
城郊外的一片密林。
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护卫的尸体。
半干不干的血渍凝在翠绿的草叶上,昭示着此处才刚生不久的一场激战。
俞安行用力,手中握着的短刃在李晏脖颈间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在他对面,俞怀翎亦以同样的姿势挟持住景然。
俞怀翎并不会武。
这次刚好借了景然中了软骨散的契机,方才在混乱的局势中将人挟持住。
扈府正厅挖的那条密道绕过城门,直通姑苏城郊。
耳边流水潺潺,蜿蜒而过的护城河就在脚下。
没想到,就差最后一步……还是被追上来了……
带着傍身的护卫也全都栽在了俞安行手中……
手心开始冒汗,腿也在打颤,俞怀翎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国公府被抄,李晏……是如今他唯一的起复机会。
堆叠在天际的夜云缓缓退散,潋滟的霞光纷至沓来。
躺在俞安行身后的一个护卫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眸底生出一缕希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