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乖乖摇头,“他是干吗的?”
“就是昨日在灵堂上被你呵责的那位大人。”
云钰端着扇子双手有些发冷,“冯平樟是曹汝言的左膀右臂,就这么死了,恐怕……曹汝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谨点了点头,“我来就是告知你这个消息,今日楼大人并没有去上朝,但是已经有人上奏本,奏请皇上缉拿逼死冯大人的凶手。可谁都知道……冯平樟大人是在吊唁过云良兄之后回去便在宅中自缢的。”
云裳哦了一声,“是昨天那个多嘴的当官儿的,是不是?”
云钰拿扇子拍了她一下,“冯平樟好歹是朝廷命官,就这么死了……”
云钰这么一说,云裳就不再多说话了。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角,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那日银安殿上的威风,更找不到昨日灵堂上的那份凌厉。
三炷香很快在香炉中燃尽,云裳扯了扯衣裳,眼巴巴的看着沉默不语的三个人,“那,四哥你去劝劝父亲,让他过了大哥的三七,就离开京城,回扬州吧。”
云钰眼前一亮,瞬间又暗淡下去,反问,“你说的倒是轻松,父亲归田,暂且不论,你我要如何自处?”
“四哥你此言差矣,对于父亲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保节,只要成全他的忠良的名节就可以了。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拖一拖,只要别让其他人知道他有一个逼死朝廷大臣的女儿就可以了。”
她锁着眉头,说着这番似乎是毫不关己的事情。云钰听不下去,截口说道,“云裳,你自始至终都是楼家的一份子,你自己不要忘了。”
陆慎站在陆谨的身后,听她兄妹商量此事,见到云裳脸上闪过的那丝不易察觉的无谓,心里似乎有什么一颤抖,却稍纵即逝。
许久不说话的陆谨缓缓开口,“也许,事情未必有我们想的这样糟糕。”
“此话怎讲?”
云钰顿时来了精神。
“陆慎他此番在边关立了大功,这次回京是要接受皇上的封赏,喜事一出,也自然就没有人会去计较那些琐碎。”
陆谨一指身边的陆慎说道,云钰拿扇子敲了一下脑袋,“你这么一说,倒也是,不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和我家素来交好,这事你说我说都不方便,须得一个中间人。”
云裳讶然失声道,“顾大学士?”
“顾大学士?”
两个声音同时交叠在一起,云裳和陆谨都愣了一下,陆谨的脸上可疑的红了一下,云钰用力点了一回头,“明日,我亲自到顾大学士的府上走一趟。”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果然,三天之后,皇上下令设宴群臣,并亲自赐给陆慎“少北侯”
之职,赏御前带剑行走,这样的一场喜事一出,事关北侯陆灿的门楣光辉,又是顾大学士从中间拉的线,哪个有那么大的胆子还要重新掀起那让人不痛快的事情来?
于是,无论是云良的死,还是那个倒霉的冯平樟大人的死,都这么被渐渐袭来的秋风一页扇去。
一月之后,云良的灵堂撤去,楼铎开始着手收拾东西,不日将南下回家。云裳这段时间内一直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在楼铎临行的前一夜,她却被楼铎招到了书房。
书房之中,没有点灯,只有淡淡的月光扫进屋来,略略能看的见事物的轮廓。楼铎负手站在墙壁之前,这情景和最早一次云裳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云裳走进来,一言不发。她很快发现,这一次的墙上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悬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画上女子仙态天成,俨然是一位出尘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份清冷孤傲被画师淋漓尽致的勾勒出来,那熟悉的五官和眉眼让云裳一下惊觉,原来这幅画像是自己的母亲。
楼铎眼神不错的看着画上眉眼如生的女子,低沉的声音终于开了口,“云裳,你母亲走得时候可安详?”
这……是他第二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