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笑了笑,眼神却远了一点,情商高的人大多心思敏锐,他看得出我在敷衍他。
我们许久没再说话,直到快到我家的时候,他才忽然道:“原来你还住在老地方。”
彼时我们刚下立交桥,天边已经亮了起来,清晨的日光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寒意,很快就变成暖黄色,慷慨地撒向每一个地方。
我们是迎着太阳走的,明亮却冰凉的晨光从挡风玻璃外照进来,我靠在车窗上装睡,听见这话,轻轻“嗯”
了一声。我并非想在他面前示弱,只是生物钟到点了,实在是困。就算我身上盔甲再厚,这时候也不得不现出原形。
何况我也不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吃败仗了。
我住的老小区里基础设施不好,停车场挤不进去,他尽量靠近楼房下了车,苏迎在后座睡成一堆泥。
“你家是楼梯房吧?”
他站在车外问我。
“是,六楼。”
陆宴没有多问,解开衬衫扣子,挽起袖口,他做事总有一股从容气质,连挽袖子的样子都比一般人好看。
苏迎这女人醒来之后一定会后悔——在知道是陆宴背她上楼之后。
狭窄的楼道里,陆宴背着苏迎一阶阶上去,他真是天生绅士,还拿车上外套遮住她短裙下摆,也让手没有直接碰到她大腿皮肤,这教养简直无懈可击。我提着苏迎的鞋子懒洋洋在后面扶着墙走,光从窗户招进来,陆宴的影子被照得无比高大。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陆宴忽然一脚踩空,后仰翻倒,我们三个人应该会像石头一样一路滚落下去,最后叠罗汉一样摔死在楼道里。
真是变态。
家里很乱,而且旧,不过陆宴也不是没见过,开门的时候我费了一点时间,陆宴扶着苏迎站在旁边,楼道很狭窄,他背出了一身的汗,额前头发散落了一缕下来,我们目光不小心对视到的时候他坦然地朝我笑。
门开了,冷气冲了出来,我出门时忘了关空调,这时候简直是神来之笔,陆宴长舒一口气,把苏迎放在沙发上,见我在看他,忽然朝我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眉目俊朗,犬牙尖尖。
他其实没变多少,至少笑容没变。
“喝水吗?”
“多谢。”
他坐得笔直,大概是不想让汗滴到沙发上。
我拿了纸来,他抽了一堆,姿态潇洒地擦脸上的汗,他的好看是货真价实的,长眉入鬓,眉尾如剑一样,狭长眼睛每一根睫毛都清清楚楚,沾了汗水,越发显得润泽漂亮。
“纸粘在脸上了。”
“哦,哪里?”
他抹了一把脸,还是没找到,那一小片纸粘在他眼窝里,我伸手替他拿掉了。
他的皮肤出过汗之后很凉,睫毛密而直,十分整齐,眨眼的时候碰到我手指。
“洗个澡再走吧,我应该还有没穿过的衣服,我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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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澡的时候,我站在防盗门外吸烟。
我听到脚步声才回头,他比我高十厘米左右,我用来扮颓废的面口袋T恤他穿得刚刚好,头发也洗过了,湿漉漉的,下面是深色裤子,我按灭了烟进门,自己去洗澡。
在车上的时候他话那么多,现在反而安静了,我出来的时候他站在我卧室门口,端着水看我房间,并没有进去,真是有礼有节。
我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卧室里,我的卧室基本等于我工作间,很大,是两间卧室和书房一起打通了,将近百平,进门右手边就是衣帽间。墙上装了隔音层,墙壁是深色,双层遮光窗帘,兼任投影墙,一面墙边摆了床和十多把吉他,另一面墙是一副巨大的油画,用玻璃隔开了,画的是日出时的江面和天空,印象派画法,颜色很斑斓热烈,用大片橘色、红色、黄色,和黑色,我很喜欢油画的笔刷痕迹,画在墙上,凸起的颜料就像波浪一样活灵活现。
地上铺了地毯,我一般是坐在地上,衣帽间兼任录音室,其实没什么衣服,反而CD比较多,我有几千张CD,收集狂都这样。
“进来吧,脱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