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逢春,好似才跑完一场马拉松比赛,直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待她略略缓过劲时,屋子里的血污也收拾妥了,一个穿着墨蓝色绣细碎竹叶薄袄的男子,迈着大步直奔到床前,逢春望到姜筠的脸后,朝他虚弱地笑了一笑,姜筠握住逢春的手,温声道:“别说话,若是累了,就先睡会儿。”
姜夫人抱着新生的小孙子上前,笑道:“筠儿让让,叫你媳妇也看下孩子,哎哟,又是个胖胖的俊小子。”
逢春眼巴巴地去瞅第三子,只见一幅红艳艳的襁褓里,睡着一个皱巴巴的红崽小子,生得圆头肥脑,脸颊鼓鼓,嘴里还叽咕着发出一点软软的声响,姜筠站在床边,也细细放目瞧着,新得的胖儿子五官虽不大明朗,但眯起来的眼线却甚是秀丽欣长,不由附和笑道:“这般好看的娘,哪会生出丑儿子。”
“好了,看过儿子了,赶紧歇会吧。”
姜筠看罢新儿子,又转头哄逢春去睡。
心无牵挂,逢春自然放心入眠。
床边自有丫鬟守护照看,姜夫人抱着才降世的小孙子,与儿子姜筠一起离了里屋,转悠到隔壁的婴儿房内,把小孙子稳稳地放到床上后,姜夫人朝姜筠微微而笑,声音温和道:“你媳妇已经平安生了,快些去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
逢春是从午前开始有的动静,直到半下午才生完,午饭时辰完美被错过。
“娘也辛苦了,不如就留在苑内一起吃些吧,我陪您。”
姜筠扶着姜夫人的肩膀,笑着说道,再喜得一个胖儿子,媳妇也平平安安,姜筠心里着实高兴万分,但也不好忽视了陪产的老娘,于是赶紧表孝心。
姜夫人略一点头,不做拒绝:“也好。”
姜筠陪姜夫人用了些吃食,又亲送老娘离开如意苑的大门,方才折身回到里屋,已是九月底的时节,寒意虽不浓重,但如意苑的主屋内,却早早生起了地龙,烘的屋子一派暖和如春,撵了丫头们下去,姜筠轻轻坐到床边,慢慢俯下头,在逢春眉心亲了又亲。
黄昏之际,嫤姐儿、晏哥儿、轲哥儿三个娃娃从外头回来,兴致勃勃地去瞧新弟弟,因得了父亲的嘱咐,三个娃娃都不敢高声说话,唯恐吵了还在睡觉的母亲,尤其是最小的轲哥儿,鬼鬼祟祟的模样好似在做贼一般,新弟弟正睡着的小婴儿房内,姐弟三个都曾经住过快两年。
“这就是娘才生的小弟弟么?”
嫤姐儿爬坐上床,趴在襁褓的一侧,看了会红肉团子,发表评价道,“好像长的有点丑哎。”
嫤姐儿发表完个人意见,又抬头去望襁褓另一侧的大弟弟,问道,“晏哥儿,你觉得呢?”
晏哥儿绷板着极为俊俏的面孔,表示:“还好。”
襁褓两侧的位置,被一兄一姐占领了,于是,快两岁半的轲哥儿,是被老爹抱着瞧弟弟的,叫三个孩子新鲜了会儿,姜筠便遣他们各自回去,自己略用了些晚饭后,又继续守在床边等逢春睡醒,他已和衙门告过假,等到深夜也没关系。
二更时分,逢春终于睁眼醒来,屋内烛光盈盈,照在姜筠炯炯有神的脸上。
逢春凝了凝神,展眉而笑:“终于快要熬到头了。”
肚子里揣着大球过盛夏暑天,当真是难熬之极,如今,大肉球被生出来了,她只用再熬过月子期,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我也终于快要熬到头了。”
姜筠微微笑着说道。
逢春轻嗔姜筠一眼,又道:“扶我起来,我饿了,要吃东西。”
姜筠十分贤惠地依言而行,喂逢春简单用了些粥点后,又安顿她继续入眠,自己随后也到榻上休息,两天后的洗三礼上,逢春的娘家人都没过来,陶老夫人月初病逝,前几日才入土为安,逢春赶在这个时候生孩子,陶家女眷自不好亲自过来,只叫体面的媳妇代送了贺礼。
洗三之后,逢春静静心心地坐着月子,除了不能沐浴洗头外,别的状况一切良好,同居一府,孟氏和牛氏婆媳俩,素日也免不得过来坐一坐,牛氏自入门之后,只得了一个女儿,这两年多里,一直没再传出喜讯,心里到底存了些不自在,可生儿育女这种事,也颇讲缘分,不是她想有就有的。
“哎哟,游哥儿乖,叫爹抱抱。”
姜筠一下衙,连官服都顾不得脱,先从逢春臂弯抢走新的小儿子,抱在怀里喜滋滋地逗个不停,他抱孩子早惯了的,动作熟练,姿势标准,一点也不会叫小婴儿难受,新出生的男宝宝,已被其祖父赐了名,唤作姜游。
怀里方才还奶味香甜,陡然间说空就空,逢春忍不住板脸吐槽姜筠:“你干嘛老和我抢游哥儿,我还没抱够呢!”
新出生的游哥儿宝宝,性子活泼,手脚有劲,最爱甩胳膊蹬腿,逢春每每抱他时,都被他虎头虎脑的劲头逗的喜笑颜开。
姜筠嗔笑着顶回去:“你都逗了一天了,也该叫我新鲜新鲜了。”
口内一边说,一边悠悠地晃着胖儿子,俯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后,怀里的胖小子忽然咧着嘴巴哭起来,襁褓中的小孩子为啥会哭,对于这个问题,姜筠还是比较有经验的,“游哥儿是尿了?还是饿了?”
“才换过尿布,应是饿了,您老别新鲜了,快给我抱来,我喂他,别饿着他了。”
逢春一边笑着,一边去解衣襟。
有奶才是娘,没奶的那是爹,姜筠才摸一会儿小儿子,还没逗够呢,就只能再还给逢春,在逢春抱着游哥儿喂吃的时,姜筠趁机去换了衣裳,待回到次间的暖炕时,逢春还松着衣襟揽着孩子,姜筠坐到一旁,从后头抱住逢春的腰,低声笑道:“这小子可真能吃。”
逢春语气闲闲道:“不是二爷说的么,能吃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