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后,所有的孩子都放慢了步子,一声一声的“裴先生好”
顿时此起彼伏的响彻在了三娘子的耳畔。
“快回去吧,下午的农活儿都别偷懒了。”
裴湘月笑着冲所有的孩子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三娘子便往边上站了站。
孩子们齐刷刷的喊了一声“是”
,重新又笑闹着飞快的消失在了前院堂屋的回廊深处。
“这儿是上半日学的。”
见三娘子眼角含笑,眉目飞扬,裴湘月便解释道,“到底也全是农户家的孩子,挨家挨户都有活儿要干,孩子们也是不得闲的。”
“那已经很好啦。”
三娘子由衷的佩服着裴湘月,“方才听孩子们背声律启蒙,全都是一气呵成的。”
“那是慕先生教的好。”
“慕先生?”
“在下慕习,见过靖安侯夫人。”
这边,三娘子还没反应过来裴湘月口中的“慕先生”
乃何许人也。那边,一袭白衣长褂的慕习已经捧着书卷踱步走到了两人的身旁,和三娘子打起了招呼……
慕习性子活络,虽看着是个一本正经的教书匠,可让三娘子觉得意外的是他私下竟是个极好说话的。是以午膳的时候,因为和慕习天南海北的聊开了,三娘子甚至起了兴致还和他开了一盅酒。
不过开喝以前慕习就告诉过她,农家自酿的土酒后劲是很足的,让三娘子喝的慢些不要急。
可三娘子却自认酒量不错,当下也没太在意慕习的话。结果竟真的就醉了个头晕目眩,不仅最后是被裴湘月搀进厢房里头去的,在躺下以前甚至还抱着铜盆吐了一次。
这一醉,三娘子便睡了个昏天暗地,等她幽幽转醒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昏暗一片早不见明艳的冬日之光了。
沉沉的睡了一觉以后,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三娘子眯着眼睛难受的坐了起来,只觉得口干舌燥的想喝水。
屋子里静悄悄的,裴湘月并不在。三娘子略微的适应了一下周围昏暗的光亮。然后翻身下了床,倒了一杯温水仰头喝尽以后略微的收拾了一下微皱的衣裳,随即便推门而出。
本是来庄子做客畅谈的,结果午膳却在饭桌上喝了个醚酊大醉,三娘子想想都觉得替自己臊得慌,当下便加快了步子想趁着天黑回去以前再和裴湘月说两句话。
可就在她走到了早上裴湘月带她落座饮茶的南厅门外时,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慕习那深染关切的询问声。
“怎么样,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慕习的声音偏沉,字正腔圆很是好辨。
三娘子当即一愣,下意识就停下了脚步。
可紧接着而来的便是裴湘月的轻笑声。“我不过就是眼睛进了风沙啊,多大的事儿,瞧把你紧张的。”
三娘子闻言,越发的诧异了,便是鬼使神差的就贴着墙根走了过去,随即躲在了敞开的厅门后倾了身子就往里面瞧。
可只这一眼,却把三娘子看的惊住了。
视线所及,裴湘月是仰头坐着的,慕习是弯腰低头站着的,两人紧紧的挨在一块儿。慕习一脸的温柔,正耐心的替裴湘月吹着眼睛里的沙尘,而裴湘月则静静的仰头看着他,脸上泛着少女一般令人心暖迷人的羞涩。
两个人,男未婚,女未嫁,这等对面对的姿势,入了三娘子的眼,让她不想偏也是困难的。
而就在这时,三娘子却听裴湘月竟娇嗔的抱怨道,“你也是,三娘子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我和她话都还没说够呢,你倒好,一个酒劲起来,竟把她给灌了个醉,一会儿侯爷是要亲自来接人的,你且说说,你要如何同侯爷交代这件事?”
“我以为我和侯爷要谈的是另外一件事啊。”
可面对裴湘月的抱怨,慕习竟只温柔的笑了笑,然后又仔细的看了看手中那方沾了清水的绢帕后问了一句,“这么样,眼睛还难受吗?”
裴湘月闻言就眨了眨眼,然后笑道,“不难受了。”
那样的说辞,那样的神色,看得三娘子一颗心简直就快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难怪早上她无意间提到慕习的时候裴湘月会脸红呢,感情这脸红就是因为“心虚”
而致,也难怪这大中午的慕习会跟着她们两个女子一块儿用膳呢,三娘子敢肯定,要是中午的时候自己没有喝醉,裴湘月和慕习是肯定有话对她说的。
三娘子越想越激动,越激动一颗心就跳的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