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只孤独离群的鸟,目光没有焦点,嘴唇紧抿,能看出几分忧郁。
顾宝开门,裴廷听见动静,朝这边望了眼。顾宝冲人咧嘴傻笑,裴廷把烟捻熄,没回他笑,只淡淡看他,问了声:“酒醒了?”
“嗯!”
顾宝一屁股坐在了裴廷身旁。裴廷靠着一张躺椅,他就分了一角,亲亲热热同人挨着。
裴廷说:“还记得昨晚生了什么吗?”
这个问题叫顾宝脸红,昨晚还能生什么,不就是他谈了女朋友以后,就把裴廷忘在一边坐了一晚上的冷板凳。
是他将人叫来,又没负好责任。
顾宝没敢提,而是转移话题:“皮蛋瘦肉粥真好喝,哪家的?”
他装傻,裴廷也不继续追问。他站起身,冲顾宝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换衣服退房,顾宝身上穿着裴廷外套。因为天气突然下雨,变得湿冷,顾宝为了好看之穿了件短袖。加之醉酒醒来,身体有点虚,夹杂着雨丝的风冻得他打喷嚏。
他穿着明显不是他的外套,提着裴廷的包,跟在裴廷身后,模样憔悴地等人退房。
前台小姐不知平日里看了什么,以诡异的目光在他俩身上反复试探。
顾宝被看毛了,直白地看回去。裴廷没察觉到他们的眉眼官司,退房后,拿着手机,揽住顾宝往外走。
裴廷落落大方的态度,又叫顾宝怀疑自己昨日是不是弄错了,裴廷没有不高兴。
就是裴廷真不高兴,他也能理解。人是他叫来的,除了开头那会打了招呼,后来就被范娇的事情闹得没精力管裴廷。
那里都是他们班的人,裴廷作为外人,一晚上都没人照应,想来滋味不好受。他都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裴廷今日的冷脸。
只是裴廷却像无事生的样子,除了眼下有些疲惫,看不出是不是对他有不满。
车上,顾宝脱了外套,盖在腿上,自来熟地拉开车里的抽屉。几次坐裴廷的车,他都闹着要吃东西。后来裴廷的车里就常备零食,今天亦不例外。
顾宝选了个山楂糖,酸甜开胃。他捏出一片塞自己嘴里,又拿一片递到裴廷嘴边。
他经常投喂裴廷,已成习惯,平日裴廷不嫌弃他,今日却把脸侧开,拒绝了,还说:“系好安全带。”
之前裴廷都会顺手帮他系,顾宝一愣,哦了声,放下山楂,乖乖给自己系了安全带。
果然还是生气了吧,他犹豫再三,还是先道歉。说自己昨晚不是故意,酒量太差,过早喝醉,没照顾到裴廷。
裴廷单手扶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没事。”
简单的两字,叫顾宝一大串想好的道歉话语堵在喉中,他试探性地问:“不生气了?”
裴廷勾起唇角:“嗯,不生气了。”
“为什么啊?”
顾宝还要作死地问。
红灯,车子缓慢停下,裴廷开的车很稳,一如他这个人。雨刷反复刮着前车窗,车外瓢泼大雨,车内安静得如一方天地。
裴廷自静谧中看了顾宝一眼,这一眼很认真,目光深深,顾宝背脊不自觉挺直,他听见了裴廷低哑道:“因为就算生气,又能怎么办呢?”
语调轻柔,饱含无奈和纵容,还有一丝苦涩,这叫顾宝都不好意思了,他手指扣着安全带,思来想去,最后吐出一句:“你生气的话,我还能哄你啊。”
裴廷哑然失笑,半天才摇头:“我不需要你哄。”
总觉得裴廷话中有话,顾宝却听不明白,车子向前行驶,气氛又重回安静,雨声沙沙,顾宝靠在窗上,轻声道:“我不会重色轻友的,你放心,你是我哥,这辈子都是。”
顾宝为了叫裴廷安心,说出饱含真心的话语,却不知这话是把利刃,不仅扎心,还在地上划出泾渭分明的界线,叫裴廷不得而入,更不能轻举妄动。
何况,现在顾宝可是有女友的直男。他裴廷再如何,都不可能跨过这条线,将顾宝捉到自己身旁。
只能将所有心酸与苦果,皆往肚子里咽。碰不得,爱不得,也恨不得。
车子在一家商场停下,雨越大了,雨伞撑开,水珠噼里啪啦地砸下来,雷声阵阵。雨伞只有一把,两人都是男人,哪怕全程顾宝都是被揽在怀里的,依然湿了裤脚。
他们进了空调十足的商城,顾宝更是脚踝刺冷,怀疑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得风湿。
裴廷在一旁的套伞机收好伞,拿在手上,问顾宝:“有没有哪里湿了?”
顾宝刚想撒娇,说自己鞋子头都湿了,视线落在裴廷的肩头,话语顿在舌尖。裴廷穿着黑色短袖,肩膀大半个地方都湿了。
如果不是他现这人的袖子边缘湿透,水从手臂淌下,还不知道这人要顶着半边湿透的衣服穿多久。
他穿了裴廷的外套都觉得冷,那裴廷呢?
顾宝伸手抓住裴廷的衣服,裴廷见他动作还想躲,被顾宝瞪了眼,凶了句:“别动!”
裴廷不敢动了。
顾宝放肆地从裴廷的肩膀摸到侧腰,感觉手下的身躯紧绷如石,应该是冻僵的,他恼了:“你傻啊,怎么不说啊。手机可以下次买,你感冒了怎么办?”
自己都湿成这样了,还问他有没有哪里湿。
顾宝就很气,跟昨天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气,就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