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武大不信,我也懒得跟他解释,他如果觉得我和武二有什么,那是他以为。
清者自清,说多了反而像是在掩饰。
“三个月后,武二又可以回来住了。以后不管谁说什么,咱们都不要管了,你得劝劝武二,这样的事不能再生了,我们经不起折腾。”
看得出来,武大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其实我也并不在乎,是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这原本是一条真理,但它与我此行的目的相悖,所以我还是应该顾忌的。
而武二,是真的正人君子,他不会让人无缘无故污蔑到我,所以他应该还是会避嫌。
我担心的不是武二,是西门庆,我们这样做,让他损失了家里的大管家,他能坐视不管?
他这是在拿大管家换武二的自由。
果然,我的担心是对的。到了第二天,西门庆又笑嘻嘻地过来买炊饼了。
他凑到我跟前说:“小娘子真够勇敢的,昨儿个竟然在公堂之上斥责县令朱老爷,这勇气实在让我佩服呀!”
我不知道他哪里听来的消息,但我明白了,衙门里一定有他的耳目。我说:“那佘大财杀了人,绑了孩子,还想霸占人妻,理应有人站出来揭他,我家武二是被冤枉的,我为了自家叔叔,怎能不出面?倒是西门大官人,你不会也为你家大管家鸣不平吧!”
西门庆摆摆手说:“既然小娘子都说是他了,我看在小娘子面上,也不能去救他,你说是不是,小娘子?”
“大官人的情,我领了。”
我假装笑着说。
“那你不得好好谢谢我?这下子,你也不用再还钱给闫大嫂子换你家叔叔了。”
西门庆的话里明显有了调笑的味道。
“为了报答大官人,今天的炊饼我请了吧!我们家贫,别的也没有了。”
我说。
西门庆知道我故意装聋作哑,便又凑到我耳边说:“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事,不知小娘子可有兴趣听?”
“何事?”
我知道西门庆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更想知道。
“据我所知,那监狱的牢头比大宋刑法更有用,只要进去了,牢头说他几日死,他就几日死,意外也行,病死也可以。如果牢头收到了好处,临刑的时候,说不定砍掉的就是另一颗人头了,我可听说,关禁闭的人也归那牢头管呢。”
西门庆说完,笑了一笑。那笑声让我不寒而栗。
他是想对我说,武二和佘大财都在里面,武二虽然只有三个月,但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能被弄死,而佘大财随时可能被李代桃僵,在行刑前被偷偷换了出来。
天啦,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见到了以前只能在书本上看到的黑暗的封建社会本会了。
“你……你要干什么?”
我问。
“小娘子要是好奇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生,或者希望某事生,某事不生,今天下午可以再来一趟茶肆,给王干娘做做衣服,我慢慢讲给你听。”
西门庆笑着走了,我心里砰砰直跳,心想,千万别上当,千万别听他胡说,这个世道是光明的,是正直的,绝不会让武二这样的铮铮汉子就那样遭到暗算,但很快我又蔫了。
梁山一百零八好汉,不都是因为遭到了不公正的事情才上梁山的吗?
这不是社会的个例,是这个畸形社会的普遍情况,西门庆说得那样把握满满,绝不是胡说。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武大过来问:“西门大官人说什么?”
我不敢告诉武大,告诉了他也没什么用,只好慌乱地摇了摇头,含混着敷衍过去了。
那天下午,我没有去茶肆,因为我不想就那么妥协,我也想告诉西门庆,我不是个怂包、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