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太话,奴家本是濮阳清河县人,七岁时因水患遭难离乡,后以奴籍入馆。”
她话语一顿,“与家人失散多年,杳无音讯,如今孑然一人并无亲属。”
王氏闻言略有所思,继而道
“你们掌柜可曾告知你若是跟我走,将要去何处?”
俪人馆的规矩,通常是不会告诉他们买主信息的,因怕他们知道后生出私心来,做些小动作砸了招牌。
王氏虽没有让俪人馆透露自己的身份,但交代了要告知他们将离京远赴——省的日后生出怨怼来。
蕙娘点头,敬然道“太太光霁磊落,执事已详尽告知奴家了。”
王氏挑眉一笑,端起杯子喝茶不再说什么。
蕙娘便行礼退下。
第二人是个不惑之年的男子,身着及地儒袍,留着一把修饰得整整齐齐的胡子。
此人名梁有坤,周幸称他为梁先生,介绍说他精于算数。
王氏便也问了相同的问题。
那梁有坤原是陇西商会泰州分号的一个账房先生,家中尚有妻儿老父。只因契约到期后不愿续签而遭到前东家报复,来到京城亦被各方打压,走投无路下投奔的俪人馆。
却是以良民身签的雇佣契。
下一拨是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个个白净斯文。王氏对三人分别考校了诗词、焚煮,又每人详尽问了身世——其中一人还是某个犯事官宦家出来的少爷。
第四人是个武人,叫秦震。三十出头的年纪,原是文亲王府的,后被卖至俪人馆。有个九岁的儿子同他一道在俪人馆里,妻早亡。
程曦透过纱屏看过去,见那人虽身形高大站如松柏,但却隐隐透着些消沉黯然的气息。
王氏听完秦震的情况,就想起了一件秘闻。
文亲王去年年初曾认下一个养子,听说文王妃为此大雷霆,后遇临丰帝登遐,才生生将此事压了下来,只是卖了一批下人,其中有几个甚至是文亲王的亲卫侍从。
王氏心道,这文王妃生怕别人拿她的出身说事,但所作所为还真是摆脱不了小门小户的烙印。
秦震退下后,跟着进来的最后一位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眉眼亲善,形容得体,下颚有颗痣。
周幸称她为狄大娘。
王氏眯起眼看了半晌,突然弯起嘴角一笑。她什么也不问,让人奉了纸笔上来。便有门外侯着的侍人捧了个红漆雕花木盘来,上面摆着一叠泥金笺、一只精工狼毫笔同一方二龟坐浪澄泥砚。
紫黛将纸笔在炕几上铺摆齐整,王氏便提笔在泥金笺上书写起来。
程曦忙凑了过去。
旁边青岫同绯樱几个不禁抿了嘴笑,程曦不理她们,只认真地盯着王氏在纸上书写的字瞧。
王氏写了一长串的人名与头衔后,放下笔,将名单递给袁妈妈“把笔墨拿去,让她照着这名单,拟个宴席座次的排位来。”
袁妈妈心中惊疑,面上不显,只是笑着拿纸笔过去时多看了那狄氏几眼……似是有些眼熟。
程曦见母亲这番做派,便肯定她定是认识这狄氏的。
只见狄氏接过名单,上下扫了几遍,眉头微蹙想了片刻后,便提笔一笔一画认真书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