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右惑然:“前朝国库既如此丰盈,何以后来会如此轻易被推翻?”
我咳了咳,阿右这话的意思是,既然前朝皇帝老子那么有钱,为何会被我那穷鬼父皇给灭了?
“这种把地方盈余都搬入京师强干弱枝的做法,自然会导致地方的财政匮乏啦……”
我一边走一边掀开箱子,“当年我军一个急行军,短短三日就兵临城下,你们可知缘由?一方面呢是因河北路地处华北平原腹地无天堑可阻,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地方财政枯竭毫无抵抗之力……总之,各地财政分布不均,京师独大,一旦一个突变,方才晓得贻害无穷,却是为时已晚了……不过嘛,如今看来,只怕又多了个理由……”
阿左问:“是什么?”
“这‘桩库’掌握在瑞王手中,可瑞王最终并没有当成皇帝啊,说明什么呢?”
我敲了敲箱面,“这说明瑞王他爹当年应当是想把皇位传给瑞王的,所以瑞王才得知‘桩库’的位置,并悄悄转移了很大一部分到这儿……可惜当年瑞王轻视了那个胞弟戎马征战多年手握重兵,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最终瑞王只能将皇位拱手想让,为求自保离开京师躲至藩地……”
我一叹,手中没有停止翻箱倒柜,“如此兄弟阋墙,何来力量抵御敌手呢?当年瑞王若是将这‘桩库’尽献给皇帝,倒也不至沦为亡国之……”
话至于此我的手猛地顿住,阿左阿右见状亦停了下来,“公主,怎么了?”
我用劲将箱盖重重打开,待瞧清箱中所呈之物,不由浑身一震。
是铠甲。
并且,不是普通的铠甲。
我道:“阿左,你用刀将这铠甲劈开。”
阿左依言照办,而他用劲挥去,盔甲竟只划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阿左大惊,复又重劈了几次,每一次都只能割破那么一点点。
我就着那划开的口子往里看去,只见内衬环环相扣,犹如网锁,而外甲由鱼鳞细片编缀而成,中心嵌有薄棉,以铜钉固之。
要是民间野史记载不错,这应当是西域失传的鱼鳞锁子甲。
不仅能抵御弓箭射击,防寒,连火器都有一定的防护之能。
当年几朝君主为觅得此甲的工艺,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军士若能着此铠甲,战斗力便可成倍递增。
如今,它竟堪堪出现在这地坟之中。
我命阿左阿右将剩余的箱子尽数开启,果不其然,除了铠甲以外,更有各种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甚至附有书籍载录具体的炼制方法,随便一本都是千金难买之物。
宋郎生他爹我的公公身为前朝瑞王毕竟不是徒有虚名,也毕竟不是闲的发慌,他把这石墙后的天地修葺出浮雕壁画,垂曼委地的模样,说是一座地宫也不为过。
我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为何他临死前还心心念念的要将这地库密地告之宋郎生。
君锦之从未放弃过他的帝王梦,即使是在他被赶到藩地时,在他的朝代被推翻时,甚至是他将死时——
他也要他的儿子继续把他的路走下去。
然而,即使拥有了这地库中所有的一切,没有最根本的一兵一卒,又谈何大业呢?
如果我是君锦之,不可能只留下这些就让我儿子造反啊,那分明与送死没有差别。
我心悸动不安,来回踱步,满心只有一个“如果我是君锦之我当如何”
,偏生我晚生了二十年,对二十年前的前朝旧事知之甚少,又如何能够设身处地,千千万万想法都堆不起半点有利的头绪来。
莫名的,脑海里响过一个声音:“那么宋郎生呢?公主就从未起过疑心么?他的身世他当真……从不知晓?”
如果。
如果宋郎生当真知晓一切。
如果当真要秉承父亲遗愿。
如果……我是宋郎生。
那么我会选择的第一个入手点,必然……是当朝的监国公主。
这种想法乍然惊出我一身冷汗。
我忙不迭的摇了摇头。
不会的。
驸马若是有此想法,今日根本就轮不到风离和我进这衣冠冢中,风离欲让我们自乱阵脚,他的话,岂能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