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朝他点了下头。
很快,欧也妮就被一一介绍给了当晚那些想要认识她的客人们。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靠着拿破仑而跻身上流社会的新贵族,也有一些宣誓效忠帝国的波旁旧贵族,当然,也少不了象詹姆斯·罗启尔德这样的财阀。总之,今晚这里汇聚了全巴黎几乎所有的社交头面人物。就像珍说的那样,不少夫人和小姐,虽然看似客客气气,但微微翘起来的下巴却泄露了她们的心思——对于眼前这位即将要从平民晋升低等贵族的年轻小姐,她们并不欢迎。
在巴黎上流社会的这种聚会里,倘若您以为一位如花朵般娇嫩的初踏入社交圈的年轻小姐比夫人们更受男士的关注,那就完全错了——少女们的婚前性行为被严厉禁止,倘若谁敢越线,必将身败名裂,但却几乎没有人会去指责已婚女人在这方面的越轨。她们甚至将此看作自己魅力指数的标识。倘若谁能成功搭上某位权势煊赫的男人,谁就必定会成为社交圈里出尽风头的一位。而且,事实也是,夫人们,尤其是那些有着地位和身家的贵妇人们,她们也更容易引起年轻男人追逐的兴趣。和她们裸露在外的圆润胳膊与身家相比,站在她们身边的年轻女儿简直就像陪衬。
据说,目下巴黎社交圈最能引发大家兴趣的一件事,就是打赌哪位夫人能将年轻的芒泰贝洛公爵收归裙下。大家暗地猜测,热门人选除了今晚的女主人瓜斯塔拉公爵夫人外,还有一位著名的交际花夏多夫人。
所以,等不知道哪里传出的消息,说这位来自安茹省的年轻小姐不仅非常有钱,而且与刚才挽着她进来的詹姆斯·罗启尔德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后,场面立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亟需娶个有钱太太的男人和巴黎有名的花花公子们不断通过女主人被带到她的面前大献殷勤,于是女人们变得更加冷淡——欧也妮现身后没多久,除了公爵夫人,今晚,几乎没哪个女人愿意再与欧也妮靠近了。
欧也妮脸上挂着社交场的微笑,目光却十分冷淡。她很快就坐到了墙边摆着的一张椅子上——这里是女性专用座位,在场的男士是绝对不能坐的。打发掉一位上来搭讪的鳏夫伯爵后,她唇边的微笑显得更加冷漠了。
这种被别有用心的男人追逐的感觉太熟悉了。
除了厌恶和麻木,没有别的词汇可以描述她的感受。
“拉纳公爵呢?他怎么还没来?”
片刻后,附近一堆夫人和小姐们的谈话飘入了她的耳朵。
“他应该会来的吧?要是他不来,那今晚就太遗憾了……”
欧也妮瞥了一眼,见说话的是位年轻小姐。她说完这句话,立刻被边上一位看似是她母亲的妇人以扇敲了敲胳膊,小姐在边上几个女人各带意味的目光中立刻住了口。
“雷吉纳小姐说得没错,”
另一个打扮得艳光四射的夫人掩嘴笑,“大家都热切盼着他来呢。可怜的公爵大人,一想到他有可能会为了法国人民而失去他健康的视力,我的心就无比疼痛——”
她露出心痛的表情,“不过,即便如此,也丝毫不损公爵大人作为男子汉的魅力,相反,这反而令他更具魅力,我敢说,现在这个大厅里几乎所有的年轻小姐都渴望能得到他的关注……”
她朝红着脸的雷吉纳小姐丢了个笑容,“现在,还是由我去做做好事,问问我们的公爵夫人吧,……”
倘若珍也在这里,一定会告诉欧也妮,这位谈吐老练又不失雅趣的漂亮夫人就是巴黎著名的交际花夏多夫人。拜倒在她裙下的臣子无数,据说,她还曾是那位之前在逃亡路上不幸死去的阿鲁瓦伯爵的情妇。
公爵夫人很快过来了,笑着说道,“我是多么不忍心让我的客人们感到失望啊——但是我又不得不狠心地告诉你们,公爵今晚可能无法出席了。就在舞会开始之前,我还听说,御医正在替他进行治疗,建议他不要出席任何这种聚会……”
正当女人们集体为这个消息而感到遗憾的时候,忽然,门口发生一阵轻微骚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扭头看过去时,发现刚才大家议论的那位焦点人物居然现身了——只不过,他的左眼处戴了只用以保护眼睛的黑色眼罩——倘若你们觉得这会令他看起来有损仪容,那就完全错了,这样的一个亮相,配合他套在身上的日常款戎装,竟然显得异常有型有款,立刻引发了全场太太小姐们的惊呼,而附近的男人也纷纷围上去寒暄——这位年轻的芒泰贝洛公爵,现在已经是帝国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没有哪个人不想与之结交。
公爵夫人略微一怔,随即迎了上去,用一种略带责备的口气说道:“亲爱的菲利普,虽然我也非常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您,但您真的出现,我还是非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