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娃娃皆是这三房里的小辈,因着谢芸娘上次发了狠将谢玉娘踢进了水里,他们都被谢芸娘吓住了,这会儿吃了茶果,折腾了一会儿倒不记得害怕了,拉着谢芸娘到一头去跳石子儿。
季海棠与谢锦慧看了一会儿几个娃娃,谢锦慧笑说:“芸娘可怜,六哥也可怜,都巴巴儿瞅着你呢。”
季海棠有些郝然,骂道:“什么瞅着我,你怎么不说那王九郎瞅着你?!”
谢锦慧眉间沉沉,季海棠自知失言,亦不再多说,只过了片刻,谢锦慧吃了口莲子水才说:“听闻你和宏儿说亲了?”
季海棠也不诧异,她和卫宏的事情早晚得传得人尽皆知,何况谢锦慧还是谢府里的人,知道有什么可奇怪的?
谢锦慧又道:“六哥名利心重了些,待你到底是有情谊的,宏儿…不是做姑姑的不给他说好话,只因你与我关系非同寻常,我才说这些闲话,他是个稳重的,行事妥帖,只少了些人情味,你性子骄傲,六哥舍得□□面来依着你,只怕宏儿不是…若有一日,你跟他硬碰硬,他拿的全是那些女戒来降你,你只能依着他。”
谢锦慧从不曾跟她说得这样清晰,这番说来,季海棠也心惊半晌,端着那茶吃不下去,缓了许久才说:“我也不瞒你,这婚姻大事,由不得我做主,也由不得你六哥做主,仍由不得三哥哥来做主。”
谢锦慧听罢,只缓缓摇了摇头,静静望着她,似乎要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但见她神情冷淡,亦然想到她是个藏脸色的高手,只怕心头的事儿是只有她自己才明白,遂垂了眼皮说道:“你心头有数,只我再替我六哥说句好话儿,你若愿意跟他,这些事情想必他是做得主的。”
季海棠惊疑地望了谢锦慧一眼,谢锦慧笑道:“我六哥命硬,十岁那年,他娘就吊死在他跟前儿,他也平安长大了,他就没些本事么?”
“他娘?”
季海棠只知道谢靖的亲娘是个胡女。
谢锦慧略略点头道:“是个胡女,我没见过,听府中的老仆人说过,生得极是美丽,人也很聪明,父亲很喜欢她,只是这胡女得罪了母亲,这才被迫自尽的,六哥那会儿还小,母亲也恨他,不肯养他,几位姨娘听母亲不养,也都不敢伸手,到头来,他十岁年纪就分了个院子独自过活,也是祖母可怜他,多关照他一些。”
季海棠听过一折,沉默不语,她知道谢靖可怜,却不知道他过得那样苦,可即便知道又如何?赚她两滴同情心?有同情心能拿来养活人吗?
谢锦慧不再说话,只提着笔慢慢吞吞地书写起来。
不过多时,谢沁芳怒气冲冲跑回来,一屁股坐在季海棠身旁接过茶吃着,季海棠就笑她:“怎么的,王九郎惹怒你了?”
谢沁芳嗤笑道:“混蛋书生能怎么惹怒我!”
谢锦慧也弯着嘴角淡笑,却并不出口安抚。
几人各怀心事地坐着,直到日头大了,娟儿提醒,这才搬了案几回屋子里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