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含着近乎明目张胆的挑衅,钟错的眼神冷了冷,却出乎他意料地没有开口。
牛头马面,这两个词并非实指某两人,而是地府鬼差的一个阶级。与黑白无常相比,牛头马面地位略低,却属于武官行列,能混上这个级别,在地府鬼差中也算佼佼者。
那两人显然是通过了正式的资格考试,否则不可能以此面貌出现……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跟随宋鬼牧?
无数问题在心里盘旋,钟错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收起了刀,擦了擦方才战斗中留下的伤口,淡淡道:“刚才多谢了。”
……就这样?
宋鬼牧挑挑眉,有点不敢相信某人的反应竟是如此平淡——一般来说,他不该震怒于自己居然将两名地府鬼差收为鬼仆么?这可是对地府大大不敬,跟直接往鬼王脸上抽两巴掌没什么区别。
他叫牛头马面出来一半是为了对付被钟错召唤来的鬼魂,可另一半却是为了挑衅,钟错居然如此能忍超乎了他的意料,也让他感到一丝古怪。
他对地府明目张胆的挑衅钟错可以平静相待,可刚才提及张非时,他却很明显地表现出了动摇。
如果不是这小鬼的忍耐力进化速度极快,那就是……对他来说,那个祭师甚至重要过了地府的尊严?
……可能么?
宋鬼牧还在思考,钟错忽然开口:“你很讨厌地府?”
说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是很讨厌,”
宋鬼牧哼了声,“我们这圈子里的人有几个是喜欢地府的?要是你们能把事情做得漂亮点,阳间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孤魂野鬼,我也可以清闲清闲。”
“……”
“鬼差数量不够,不能面面俱到,这没什么。现在人口太多,漏掉一些也说得过去,不过……”
宋鬼牧嗤了声,“我至今都佩服地府那愚蠢无比的制度,且不说让十个蠢货和一根朽木决定地府一切事务有多可笑,这几千年来阳间制度变了无数,你们却还抱着老规矩不放,简直是集五千年糟粕之大成,说蠢都是侮辱了蠢字。”
他骂得刻薄,钟错嘴唇抿了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自他历练以来,早先对地府的自豪感早已被渐渐消磨,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怀疑。
历练屡屡失败,他一直把原因归咎于自己的弱小,可这些日子以来,另一种想法也在心里慢慢抬头。
如果地府不是死板地照搬着一次次鬼王历练,如果他们能稍微改进一下……那么,事情会不会好很多?
怀疑的种子渐渐在心里生根发芽,钟错皱了皱眉,强按下冒头的不满——他是鬼王,地府的扞卫者,那些规则再怎么陈腐,也终究是地府的规则。
“地府……跟你有过什么矛盾么?”
沉默良久,他终究是换了话题。
“我揍过的鬼差可以论打算,你说有没有矛盾?”
宋鬼牧嗤嗤笑,“别的不说,你该不会觉得地府会乐意他家员工私奔给我当手下吧——”
“私奔?”
“是啊,私——”
宋鬼牧声音忽然一顿,他猛地抬头,扫视着阴暗的四周。
一股不祥的预感攀上心头,越绕越紧,仿佛缠住了颈项般,憋得他无法呼吸。
能让他如此警惕的,莫非是……鬼仙?
“何人闯入龙主居所?”
喑哑的声音突兀响起。